「你……找過我?」她從不知道這件事,可是當時他摟著新歡說的那些話,亦是她親耳听見的。「我不信。」
「蕙蘭……」
「別叫我蕙蘭!」
雷傾天抑著性子繼續解釋,「香君,這是真的,你沒有听到消息可能是我父親下令封口,因為對他來說,我對一個女子如此痴迷並不是多光采的事,但我確實找過你,而且因為于府告訴我你輕生的事有諸多疑點,我甚至還調查了好一陣子,可于府上下口風太緊,關于你的事,我什麼也沒有查到。」
「查?怎麼查?總不會是隨意查一查,讓你自己安心吧。」
她非得要如此不相信他嗎?雷傾天索性說出實情,「當時有另一名侍女與你一塊貼身服侍于夫人,我刻意接近她想查清楚你的事,沒想到還沒問出來,她就莫名死在于府的池塘,後來我便知道要查你的事,不能從于府里去查,得由外部調查。」
原來……他接近那名侍女是為了調查她的事?香君捂住了嘴,很是震驚。她想起了當時看見那一幕時的絕望,如今他卻告訴她,全是她誤解了?
不……怎麼是……所以他是真的愛著她嗎?可是于允昊對她說的話……
不!于允昊說的話怎麼能信!他覬覦著她,他說的那些事肯定都是詆毀啊!
她竟……誤會了雷傾天嗎?誤會了他、咒罵了他整整四年的時間。
而害她如此淒慘的人卻不是他,而是于允昊!
香君承受不住這樣的變故,是因為即使知道了真相,她亦不能投入雷傾天的懷抱,跟他哭訴她過去四年的遭遇。
再者,就算四年前她不是被他所害,但天莊雷家還是冉氏的仇人……
本就坐在床邊的香君,背對著雷傾天側躺在床上,隱藏已滑出眼眶的淚水,她壓抑著哭音,語氣顯得冷淡,「雷家主,請回吧。」
「香君……」
「請暫時不要來找我……讓我想一想……」
「我說出四年前的事不是要給你壓力,我只是要讓你相信我沒有拋棄你。」
「我什麼都不想听,雷家主,請你給我時間。」
最後,雷傾天依了她,他坐在床邊嘆氣道︰「我答應你不來,但我依然會買下你的時間,答應我,別再接客。」
「我答應你,你快走吧。」
他只能相信她的保證,看她背著他,就是不肯回頭看他一眼,最終他還是轉身離開了。
直到听見雷傾天離開並為她關上門的聲音,香君才敢放聲哭泣。
為什麼上天要再一次玩弄她的命運,既然她與雷傾天注定不能廝守,為什麼要讓她知道四年前他根本沒有拋棄她?
為什麼?
房里只有香君的哭泣聲,沒有人可以給她解答,遠在天邊的神只更不會回答她。
青樓讓很多男人流連忘返,令很多等著夫君回家的妻子深惡痛絕,但的確有不少商賈會選擇在青樓招待客戶,所以對商賈的妻子來說,只能對青樓的存在視若無睹。
只要夫君是逢場作戲,她們再妒恨,也只能當那些青樓的姑娘們不存在。
可從沒有哪家青樓會像雲仙樓這樣,大大方方的站在陽光下,無懼他人的眼光。
崇德皇朝是一個歷史悠久的皇朝,它歷經的年歲久到讓皇室貴族忘了先人打下江山是付出了多少的代價,皇族大多耽于安樂,真心為國的朝臣也漸漸式微,以致于一個跨府州的天災就足以重創國本。
受災的難民顛沛流離,就是為了尋找一處安身之所,軒毓城還算富庶,所以逃至此地的難民不少。
難民一多難免易有紛爭,雷朔夜沒讓難民進城來,他們大多聚集在城郊,雷朔夜讓人在城門外設立連絡站,有能力工作的可以到連絡站排隊等候進城機會,而城內有需要奴人者則可去挑選。
今天連絡站依然有不少難民聚集,與往常不同的是,居然還有一群貌美如花的姑娘們在連絡站旁派粥、饅頭及包子。
她們是雲仙樓的姑娘,有的頂著烈日挽起袖子一碗一碗為難民盛粥,有的則分發包子及饅頭,婦女與孩童優先。
錢老板是青樓出身,在煙花地打滾了半生,亦曾經過過苦日子,正因如此,即便這樣放賑的機會有了這餐沒下一餐,她還是想為那些窮苦人家做點事。
盡避……青樓姑娘還如此高調出風頭,做善事不一定能得到善意的回應。
她們在城門口放賑,來往的人很多,承受的異樣眼光自然也多,但姑娘們沒在意那些惡意的視線,或許有人嘲笑她們的錢財賺來容易,自然也舍得捐助,也或許有人會嘲笑她們賺的錢髒才想多做善事,希望死後別下十八層地獄,但對難民來說,不分男女,只覺得雲仙樓的姑娘個個都是活菩薩。
本來今天放賑的只有粥,也不知道雲仙樓要放賑的消息是怎麼傳開的,突然變成了一些姑娘們的相好恩客之間的角力,男人除了比權勢、地位,也比誰能讓自己的相好更有面子。
日前香君回城西小宅的路上,本想買些包子回家,沒想到包子店老板居然跟她說,雷傾天用她的名義訂了不少包子,雲仙樓放賑那天會送去。
本以為只會有雷傾天送來的賑物,沒想到今天雲仙樓的姑娘們剛到,便開始有一車車的糧食以樓里姑娘的名義送了過來,自然,香君不會輸,因為她背後的男人是雷傾天。
即使是雲仙樓的花魁想容,以她的名義送來的賑物都還比不上香君。
香君徹底贏了面子,但她卻不高興,她怎會不知道雷傾天玩什麼把戲,他表面上是為她做足了面子,實際上卻坐實了這段時間的傳言。
傳言說,雷傾天去雲仙樓根本不是為了眾家姑娘,他想要的只有四大金釵之中的香君。
四大金釵是清倌,只要略知這些風花雪月的人都知道,所以他及香君的秘戀便被傳說成一則動人的愛情故事,而雷傾天為她送來的賑物,成了證據。
他這是在趁機宣告她是他的女人,要那些對香君痴心妄想的男人徹底斷了念頭。
除了他,其他男人充其量只能算是香君的听眾,只能听風軒表演的日子才能遠遠的見到她,踫也踫不著。
盡避男人們有他們眼中的戰爭,但樓里的姑娘們沒人真的把送來的賑物當成競爭,除了想容之外。
她身為雲仙樓的花魁,是眾星拱月,是捧在手心的明珠,四大金釵的存在本就是她的競爭對手,而香君更是其中之最。
在樹蔭下休息的錢老板,遠遠的看見想容走向香君,就知道她又想找麻煩了,難道她就不能做好自己的事,別惹是生非嗎?
「香君,你真是深藏不露啊!初次接客就遇上好恩客,為你做足了面子,看來天莊家主也為你痴迷啊!」
看著想容明顯的挑釁,香君不想多說,只是知道了雷傾天當年並未拋棄她,她實在無法任他人如此詆毀他,將他說得好像是整日尋花問柳的尋芳客。「我與傾天不是這樣的關系,他買下我的時間,只是希望我听他說話,要我陪伴他。」
想容掩嘴輕笑,雷傾天是怎樣的男人她管不著,她只是想諷刺香君當初的自命清高,「我看你別做什麼金釵了,今晚開始接客吧!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捧著金子、銀子想嘗嘗你那點朱唇呢。」
香君不願在雲仙樓里引起紛爭,所以盡避知道想容一向對她並不友善,她也從未往心里去,可是如今想容言語之中夾槍帶棍的當面打了過來,她又豈能不接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