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慶王?!冉伊雪挑了下眉,「這人我略有耳聞,他似乎是當今聖上跟前的大紅人,醫術了得。他都治不好,看來我也沒法子。」
唐越聞言,目光有些遲疑的看著嚴辰天,有些話實在不知該說還是不該說。那日王爺連夜出城,是因為突然看到底下人送來的情報,上頭寫著死者有著異于常人的白發與白皮膚,是個罕見的白子,當時王爺立刻拋下一切趕去城外的義莊查看,卻因太過匆忙而墜馬。
等王爺醒來,最先在意的不是眼楮不能視物,而是確定死者身分,直到肯定不是「嚴凌月」,才真正的松了口氣。但只有靠得近的他看出王爺松口氣之余,還有更多多年尋人未果的失落,之後王爺拒絕有玉面神醫之稱的寶慶王醫治,並以雙眼不便為由避居嶸郡王府,不見旁人,除非有棘手的案子,不然這半年鮮少看他出手。
嚴辰天伸出手,淡淡的開口,「我信得過冉大夫。」
冉伊雪又挑了下眉,這信任實在太過沉重,畢竟她稱不上喜歡這男人。她將手搭在嚴辰天伸出的手腕上,細細的診察了一番,他會雙眼失明是腦部有瘀血所致,待清除瘀血後,恢復視力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她收回手,「我沒把握定能醫治好王爺,只是若王爺信得過我,讓我施針試試,不過施針的部位會有點疼,不知王爺受不受得住?」
一旁的舒雲喬听出了一絲不對勁,對冉伊雪輕搖了下頭。
冉伊雪仿佛未見,徑自說道︰「王爺意下如何?」
「動手吧!」嚴辰天今日會開口讓冉伊雪來瞧他的雙眼,並不指望她真有什麼能耐,是因為這人是舒雲喬的異姓姊妹,舒雲喬很重視此人,且這些年母女倆都是由她照料,此女只是個平凡的走方大夫,但以她一介女流,能四處游歷,還能將人藏得密不透風,絕不簡單。
當冉伊雪在嚴辰天的虎口扎下第一針時,他收回神游的心思,眉頭微皺,感到一股椎心的疼。
「王爺可還承受得住?」冉伊雪心頭得意,下手又重了幾分。
他敏銳的察覺冉伊雪口氣中那股似有若無的淡淡笑意,「雖承受得住,只不過冉大夫看來是個蒙古大夫。」
听到這句話,冉伊雪一楞,「什麼?」
嚴辰天雖看不見,卻飛快的拔起了針,重新扎進自己的虎口,與方才冉伊雪扎的地方差了些許,「合谷穴在此。扎針時穴位正確,並不會疼痛,冉大夫說是名醫,看來言過其實。」
冉伊雪皺起了眉頭,這人懂針灸之術?她困惑的看向舒雲喬。
舒雲喬沒有說話,嚴辰天並不懂醫術,但他為了斷案,曾跟著他爹會同仵作細研尸體,對人體的穴道也有一番深刻的研究。冉伊雪若是想以自己所長向嚴辰天替她們母女討所謂的公道,注定踢到鐵板。
「王爺息怒,」舒雲喬看冉伊雪還是一副驚愕的樣子,不慌不忙的開口,「我家妹子初見身分尊貴的王爺,難免有些緊張。」
緊張?嚴辰天口氣清冷,壓根不信,但因為是舒雲喬開口,他也沒有拆穿,「繼續。」
冉伊雪挑了挑眉,看著嚴辰天一派淡然的樣子,來了點興趣,不管他是否是個負心漢,但她向來喜歡跟有本事的人相交。
都說他這個大理寺卿明察秋毫,就不知若她下藥,他是否也能察覺?她的雙眼閃著光亮,雖說之前從恩羽嘴中套出小丫頭打算對自己的爹下藥,她還氣急敗壞的訓了她一頓,但現在不由覺得丫頭這個下藥的主意好。
「伊雪。」舒雲喬輕喚了一聲。
冉伊雪立刻回過神,抬頭對舒雲喬一笑,這次沒再搞鬼,專心的替嚴辰天施針。
近一個時辰過去,冉伊雪收了針,道︰「王爺這幾日多喝溫熱水,切勿太過勞心勞力,雙眼才會好得快些。」
「下次何時治療?」
「下次?下次就免了。」冉伊雪打量著一臉平靜的嚴辰天,「憑著王爺的能耐,自醫這點本事,應該還難不倒王爺。」
「明日你再來施針。」嚴辰天似乎沒听到冉伊雪的話,徑自下了決定,「這些日子,我便住在福滿樓。」
舒雲喬微瞠了下眼,總算明白方才用膳時,她提及讓恩羽回到自己身邊,他會答應得如此爽快的原因。
「舒舒。」
舒雲喬立刻會意的接口,「是,妾身一會兒便替王爺準備上房。」
「不必,我向來習慣與你同房,而且唐越要回京替我辦事,這幾日由你伺候。」
唐越睜大眼楮,身為當事者,他還是現在才知他要回京了,但他向來听嚴辰天的話,主子說東便是東,他肯定沒二話。
「你說要雲喬伺候你?!」冉伊雪的聲音有些變了。
「舒舒是我的愛妃。」
愛、愛妃?!冉伊雪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兩人明明分離了五年,這男人還這般親密的叫喚,真不怕惡心人。
舒雲喬卻好似事不關己的在一旁不說話,她早已習慣嚴辰天的自以為是,相處多年,她自有方法對待這個任性的「孩子」。
「不成、不成!」冉伊雪連忙反對,「不能委屈王爺,王爺身分尊貴,還是獨居一室才好,福滿樓的伙計多,不怕沒人伺候。稍晚我便請紀二嫂派人來,還會交代廚房的伙計,給王爺備上好酒好菜。」
「冉大夫無須多禮,我向來不習慣外人近身,吃食也只吃舒舒做的。」
「我家雲喬只會做些家常菜,只怕難登大雅之堂。」
「正好,」嚴辰天神情未變,「爺就愛吃家常菜。」
丙然是個當官的,嘴上功夫一流,冉伊雪嘟著嘴,雙手抱胸,懶得再做表面功夫,不客氣的直言,「听聞最近世道不太平靜,有不少人失蹤,至今無法查明原因,王爺身為大理寺卿,又是勤政愛民的青天大人,實在該盡快啟程趕回鎬京穩定民心才是。」
「听冉大夫口氣,似乎對此案知道不少。」三年前鎬京城內外陸續有人失蹤,這半年甚至連寧安這一帶都有失蹤之人,要麼尋不到人,要麼尋到時都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體,身上的血液幾乎流干,死狀淒慘。
「多少听說了點。」冉伊雪不會笨到沒听出嚴辰天語氣中明晃晃的試探,嘲弄的一揚唇,「我是個走方大夫。」
「既是走方大夫,自然見多識廣,對此案冉大夫可有看法?」
「我是個大夫,只醫活人,對于死人沒任何看法。但王爺不同,所以若是無事還是早早回刑部為朝廷、為百姓排憂解難。」
「刑部人才濟濟,不缺我一個,更別提我因眼疾早已告假多時。」他會過來,明著是關心庶妹的親事,實則是想暗中調查,為何除了鎬京之外,相同的做案手法獨獨出現在寧安?
可惜他的眼楮至今還未痊愈,全靠著唐越口述,一路行來,所查有限,幸好這一趟竟意外找到舒雲喬,令他的心總算踏實而滿足。
「舒舒。」
「是。」
「你呢?關于此案,你以為如何?」
舒雲喬微斂下眼,老實的回答,「妾身愚昧,對此事只是略有耳聞,並未深入了解。」
「這些失蹤的亡者都有一個共同之處,死狀甚慘,全身血液盡空,但發現尸體之處,全然無一絲血跡。」
舒雲喬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看來發現尸首之處,絕非凶手殺人現場。」
嚴辰天點頭,「同一日不同地方有三名女子失蹤,尸體發現時也在不同的三處。」
「所以凶手……不只一人?」舒雲喬皺著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