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鬼奴。屋內還有其他專門服侍我們的祭族人,剛才說話的就是他們。」獨孤蘭君笑望著她臉上變化多端的表情說道。
「什麼!」又是鬼奴又是祭族人,喜鵲深深覺得自己的工作全都被搶走,內心頓感不安。「那我去做饅頭給你吃,不然,我幫你槌背?」
「你就給我乖乖坐著,等他們送熱水及湯粥進來。」她那點討好心思看在他眼里,只覺心窩又是一陣暖。
「那我可以替你做什麼?」她抱住他的手臂,也想展示她有用的一面。
他深深切切地看入她的眼里,看到她連呼吸都顫抖後,他才開口說道︰「替我生個孩子。」一個能讓她永遠記住他的孩子。
「好。」她滿口答應後,才又發現了不對勁。「那不是你娘子該做的事嗎?」
「所有人都認為你是我娘子。」
「也是喔。」她點頭,雖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但她已經驚嚇了一天,真的沒力氣再想了。
「如果我很快就要死了,你還願意當我的娘子替我生孩子嗎?」他啞聲問道。喜鵲大驚失色地手腳並用,直接纏住他,信誓旦旦地說︰「你出了什麼事嗎?你不是說我的血有療效?我把我所有的血都給你,我不會讓你死的。」
「我不問你這個,我只問你願意嗎?」他黑眸炯炯地望著她。
「血都願意給你了,生孩子算什麼?」她皺著眉說道,一臉嫌棄他太笨的表情。
「好。」他撫著她臉龐,拉著她下了榻,朝門外喊了一聲。「送熱水進來吧。」
「今晚,你沐浴後吃點東西,好好休息。其他事,我們晚點再做,嗯?」他吮了下她的耳珠子說道。
喜鵲咬著唇,紅著臉點頭,也沒來得及問他晚點想做什麼事,因為四名祭族人已經推開門,送進了熱水。
反正師父想做的事,應該就是她想做的吧。喜鵲絞盡腦汁,也只能想到這里,然後她便捧著師父遞到她手里的新衣裳,晃向屏風後,快樂地把自己沉入那一桶熱水之間……
有師父可跟,真好啊!
第8章(1)
痛!
陣陣的撕裂痛楚從獨孤蘭君的肩胛骨間漫開來。他狠狠咬住唇,嘗到了唇間的血味,但他體內的痛已經讓他完全感覺不到唇上的輕微痛楚。
體內的魂體騷亂在進了「巫咸國」之後,顯然有變本加厲的情況,這才是第一夜啊。接下來的日子要怎麼熬?
獨孤蘭君痛得蜷起身子,低喘著氣爬著滾到睡榻角落。
他勉強坐起,雙手才結出手印想壓制住魂體的騷動,髒腑卻突傳來一陣被噬咬般的劇痛,讓他嘔出一口鮮血。
背後傳來刮肉般的劇痛,讓他額上、頸間、掌背的青筋全都因此暴突而起。他知道他不是順從體內的魂體,否則就是得一勞永逸地除去體內這些惡魂。
「……‘血嬰’的純陽氣血能祛除體內陰邪……若能連服四十九日的‘血嬰血’,體內陽氣既足,那些陰魂哪還待得住……」
他爹的話開始在他腦中盤旋,他睜開眼看向仍在榻間睡得安穩的傻丫頭。
不!他怎麼舍得傷害喜鵲。
他狠狠地咬住手臂,壓住一聲痛哼,體內髒腑像被人擠爆一樣地逼得他閉上眼。
太苦了……魂體們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吧,橫豎這屋里有那麼多祭族人,殺個一、兩個又有什麼打緊,祭族人原本就是養來宰殺的。
獨孤蘭君緩緩地起身,除了眼里一抹噬血的光之外,絕色臉上毫無表情。
「師父?」睡眠中的喜鵲因為翻身時沒壓到人,突然間驚醒了過來。
他轉過頭,看見喜鵲一臉焦急地坐起身。
「師父,你要去哪里?」喜鵲一見他看她的神色,雞皮疙瘩立刻冒了出來。
這是師父,可又不是師父。師父平時雖冷,可眼前的這一個卻是毫無人性。難道她還要再狠踢他一腳,才能讓真正的師父回神嗎?
「師父,你要去哪里?你肚子餓了嗎?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喜鵲一邊防備、一邊靠近、一邊又忙著嘀嘀咕咕,只希望師父可以因為她的嘮叨而回過神。「師父,你再不說話,我只好……只好……只好……總之,你跟我說你想要什麼吧!」
「血,我要血。」獨孤蘭君听見自己說道。
喜鵲一听倒是放心了,這時候他若要什麼饅頭包子,她也變不出來,血這東西她還有。
「沒問題!」喜鵲立刻點頭,拿出他給她的匕首,想也不想地便往腕上一割,遞到他唇邊。
獨孤蘭君擒住她的手腕,咽了幾口她的血。
鮮血替他慘白的唇添了艷色,那悠悠閃著光的黑眸此時明亮異常,襯得他玉雕般的容貌更加地雪白不似凡人。
「師父,再來點血?」喜鵲一心系著他,完全忘了手上的傷口。
獨孤蘭君望著她,身子竟不住地輕顫起來,體內那刺骨的寒意漸漸地褪去。他眨了下眼,整個人驀然回神,卻像是被抽去力氣般地雙膝一軟,癱坐在地上。
「師父,你沒事吧?」喜鵲飛撲到他面前,緊抱著他冰冷的身子,忙著用袖子替他拭去額上冷汗。
獨孤蘭君躺在她的懷里,拉過她的手腕,看著那道仍未愈合的傷口。
「疼嗎?」他心疼地問。
「不疼。你忘了你傳過內息給我嗎?我傷口好得很快呢。」喜鵲擠出一個笑臉,把手背到身後。
獨孤蘭君望著她臉上討好的神色,他心頭一亂,不由得緊咬住牙根,可唇間的血味讓他更惱。
他揪起她的身子,大步走到屏風之後。
他雖對她有私心,雖想留她在身邊一段時日,可這笨女人卻傻到連為他死都不會吭一聲啊。這樣的痴,他還忍心留她嗎?
他若還有一分半點的良心,就該知道她不為她自己想,他也要替她想啊。「你穿好衣裳,收拾好行李,天一亮就離開巫咸國!」他低喝一聲,推她到一臂之外。
喜鵲驚跳起身,猴子爬樹那樣地往他身上跳去。
「我不要!」她雙手纏住他頸子,雙腿攀住他,不讓他移動。
「為什麼?」
喜鵲一怔,看著他肅然的臉龐,她癟著嘴冒出閃過腦中的第一個想法。「你不是要我給你生個孩子嗎?我又還沒生,才不要走!」
獨孤蘭君低頭望著她——她圓澄的眼里沒有害怕、有的只是擔心——擔心他不要她。
哪件事對她來說,會比較難受?是被他體內的「他」傷害,還是他不要她呢?獨孤蘭君看了她許久,終究抱起她走回榻邊。
想放她在榻邊坐下,偏她不肯松手,仍然死命抱著他的頸子。
他于是擁著她躺回榻間,而後他舉起她受傷的手腕,輕輕地吻著。
「師……父……」
「嗯?」
「你在做什麼?」她努力睜開眼,逼出一個問題。
「和你做夫妻。」他在她唇間說。
「是不是做了夫妻,我就不用離開巫咸國了?」喜鵲一听,眼兒一亮,心花也開了,急忙捧起他的臉問道。
「是。」他說。
她笑眯了眼,然後貼著他的唇,學他先前在她唇間說話的樣子說道︰「那我們快點做夫妻吧。」
說完這句話之後,她這一夜沒再說過任何話,不過卻叫啞了嗓子。
因為這夜,他和她足足做了一整晚的夫妻。
原來做夫妻這麼辛苦!
她爹以前怎麼還有力氣一早起來種田?她娘怎麼還有法子起床替他們一家三口做飯?然後,她每天和她爹娘一起睡,她怎麼從來不知道他們是那樣做夫妻的?
一夜歡愛之後,睡飽的喜鵲在早上清醒之後,卻遲遲不敢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