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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皇 第26頁

作者︰余宛宛

「凍傷了你,這可不好。」梅非凡不顧她的搖頭連連,還是為她覆上斗篷。

「哼。」幾步外,東方荷冷哼了一聲,對著台上的拍賣官嬌喝出聲。「這種天氣站在這里折騰,要賣就快賣,本姑娘站得腿酸了。」

販賣重犯為奴,是東羅羅王朝近一年來的新政策,因為皇室賦稅加到不能再加,私掠船的收入亦不敷皇室的支出,鳳皇便听從了辛漸的話,闢了這處拍賣會。

從此,富人殺人犯法更加肆無忌憚。因為他們有錢能將自己從牢里贖回。

「那位黃衣姑娘切莫心急,咱們這不就要開始了嗎?」一名禿頭大肚子、滿臉橫肉的男人在台上叫嚷著。

「姑娘,你若是急著買夫婿,我免費把自己送給你,咱們現在就可以洞房去。」台下一名買主見她貌美,出言調戲道。

東方荷一個旋身,大伙兒還沒看清她做了什麼,那個出言調戲她的男子已經搗著流血的額頭,蹲在地上慘叫出聲,身邊還有一顆沾血的石頭。

「看什麼看!」東方荷瞄向那些正在偷看她的人。

所有人立刻別開頭,把注意全都集中到拍賣台上。

「來來來!便宜賣、喊價就賣!」拍賣官敲著木頭大槌,大聲喝道。

「一兩紋銀,替我把所有人帶到客棧。」梅非凡舉手說道。

拍賣官臉一沉,再看這人衣著普通,說話語氣頓時不客氣起來。

「少在那里胡說八道,出不起價就給我閉嘴!」

「不然,一角銀買那家伙總成了吧!」梅非凡指著那個骨瘦如柴的奴隸說道。

「不成!」拍賣官瞪人一眼。

「這種半死不活的男人,也敢拿出來拍賣。」東方荷冷哼一聲。

大伙看著那男子瘦得眼眶骨頭都凹陷的模樣,只覺得頭皮發麻,紛紛別開眼。

「這家伙在海牢里待過,保證活得比別人久。」拍賣官拍胸脯保證。

「他是想裝骷髏逃過一劫吧。」梅非凡說道,收在衣袖里的拳頭卻握成死緊。

所有人全都大笑出聲。

「買個病瘦鬼,養個一天就死了,之後還要花錢埋葬,否則他鐵定會陰魂不散。你們瞧瞧那家伙的眼,一看就是會索冤要命的人。」梅非凡驀打了個寒顫地說︰「我一角銀買他是作善事積陰德,替他下葬。」

「一兩紋銀!」東方荷喊了一聲。

「姑娘,你買頭豬也要一兩,這好歹是個人啊!」拍賣官急忙忙說。

「老娘買他,是想給我那個快死的妹子找門親事。到時候,讓他陪葬到陰間伴著我妹子。」東方荷面無表情地說。

台下圍觀者一听這話,全都竊竊私語地討論起這姑娘的心狠手辣。

「你別瞧他這樣子,挨得過海牢折磨的人,還可以再活個幾天的。」拍賣官說道。

「海牢真的那麼恐怖嗎?」喜鵲低聲問道。

「人吃人在那里就是尋常事,你說那里恐怖嗎?」梅非凡嗄聲說道。

喜鵲嚇得猛拍胸口。「公子怎麼知道?」

梅非凡皺著眉不再接話,只是定定看著台上的奴隸。

「他就不是個吉祥人。打從剛才一走出來,所有人就避他避得遠遠的,你當我沒看見嗎?一兩紋銀賣不賣?」東方荷說道。

「還有沒有人出價?」拍賣官又問。

沒人接話。

「你就隨便賣給那位姑娘吧。否則,一角銀賣給我也是可以的。」梅非凡說道。

「便宜你了。」拍賣官板著臉,將那名骷髏似的男人解了腳繚,粗暴地推了他一把。「下去吧,穢氣的家伙。」

東方荷拿著一兩銀換來男人的賣身契,檢查了賣身契號碼與男人手臂上的烙印數字確實符合後,便對仍掛著手銬的男人說︰「走吧。」

男人不語,跟在她身後,身子輕盈到甚至沒在雪上留下踏痕。

「喜鵲,咱們也走了。」梅非凡從腰間拿出折扇,一派逍遙地跟上東方荷。

「你跟著人家姑娘做什麼?」拍賣官瞪大眼楮問道。

「我們一伙的。」梅非凡說。

「你們玩我?」拍賣官大吼一聲,牛目差點瞠破眼眶。

「不不不不。」梅非凡搖扇說道。「我是佛心來著,看著這家伙難賣,替你省了件麻煩。」

「滾!版訴你,這個獨孤蘭君就是個瘟神,待在他身邊的人一個個都死了,只有他活下來了。」拍賣官心頭不悅,啪地說著從旁人那里听到的話。

「咱們走吧,獨孤蘭君。」梅非凡喚著這名字,鼻尖竟是一陣酸楚。「我帶你大吃大喝一頓。」

「不可以!」喜鵲脹紅了臉,張開雙臂擋住他們的去路。「大吃大喝會出人命的!我鄰居哥哥就是因為餓太久,一下子吃了幾碗飯,就給撐死了。」

「那家伙只是在說笑。這年頭誰沒餓過,大伙兒都曉得這事。」東方荷瞄了小丫頭的淚光汪汪一眼。

喜鵲不好意思地拭去眼淚,很快地看了男人一眼後,低聲問向梅非凡︰「公子,我可以把身上斗篷給他嗎?」

「可以。」梅非凡笑著說道,從腰間遞過一只皮水壺給獨孤蘭君。

獨孤蘭君伸手接過。

梅非凡望著那骨瘦如柴的手腕,一股心酸直撲鼻尖,她驀地低頭眨去眼里淚光。

「走吧。」梅非凡攙起他,大步往前走。

「公子,你走慢點,可別拆了他那身骨頭啊。」喜鵲在兩人身邊打著轉。

「喜鵲,你過來。」梅非凡板著臉抿緊唇,把臉湊到喜鵲面前。「我才不過離開一季冬,你這心就向著別人了。我的心好痛啊!」

梅非凡故意猛力捶著胸,因為她此時需要這樣的笑鬧,否則她真怕自己會抱著他慟哭出聲啊。

「公子,我的心沒有向著別人啊!你心痛嗎?咱們快去找大夫,這病可不能拖。」喜鵲急得直跺腳喊冤,扯著梅非凡就要往外走。

梅非凡拱著身子,憋著笑不讓喜鵲看到——這喜鵲單純到每次都把玩笑當真,讓人總忍不住想逗弄一番。

獨孤蘭君看著這一幕,驀地別開眼。

「她」兒時便是這般淘氣,總要把身邊的人急得大呼小叫才肯罷手。

「心痛是吧?明知道別人在這里擔心,居然連封信都不會捎,你心痛個鬼!」東方荷瞪著梅非凡,抄起背著的鐵鍋一把就砸過去。

「痛啊!」梅非慘叫一聲,挨了鐵鍋那一記後,卻是一手搗著頭、一手扯著東方荷的手臂說道︰「捎信是要我捎到哪里?我這不是一回來,就直奔你們身邊了嗎?我說東方啊,你該不會要哭了吧!我這不就回來了嗎?」

東方荷嘴一抿,下一刻卻真的放聲大哭了起來。

那日,當她在客棧灶房里听見梅非凡被捕的消息,她強按下要沖出去喊冤的喜鵲,開始為梅非凡想方設法月兌身。

只是,那狗官辛清風既然早有心要誣陷,唯一能救人的手段便只有銀子。她們送上的那一點銀兩,也不過只能讓梅非凡少受點苦罷了。

逼不得已,她回頭去求了夏侯昌——那個一直在等她開口的男人。

她開口的時間太遲,梅非凡那時已被送到海牢上服刑。所以,後頭才會有那番讓密使到無名島救梅非凡的舉動——因為夏侯昌既答應過她要找到人,便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尸」的承諾。

如今,梅非凡平安回來。而她——

卻再度回到了夏侯昌身邊。

「你究竟為我做了什麼?我該用什麼回報你?」梅非凡用衣袖拭去她的淚水,心疼地拍拍她的肩膀。

「你給我站好,讓我用鍋子打到過癮。」東方荷瞪她一眼,豆大的淚水仍然不停地滑下眼眶。

「那可不妙。」梅非凡搖搖頭,轉身便往前方街道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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