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相信她沒有背叛他,但還是要她當面解釋,給他一個理由,為什麼要用這麼冒險、這麼令人心碎的方式!
好半晌後,她縴長的睫動了一下,然後慢慢睜開。
當她蒙朧看見眼前滿臉交雜著擔憂與怒氣的權辰漢時,終于露出了這些日子以來,最真誠的微笑。
「你那蛛絲幸好沒斷……應該真是長白山的……」
說完,香柳再次閉上眼,沉沉昏睡過去。
第9章(1)
倭寇與海盜的內哄,最後由倭寇險勝,毛剛最後的身影,是在甲板上被水軍圍攻,身中數刀而亡。
水軍在他們斗得你死我活之際加入戰局,輕輕松松控制住戰情,俘虜數百人,繳獲戰船十一艘,其他船只二十三艘,兵器無數,水軍大獲全勝,毛氏海盜從此走入歷史。
可惜倭寇,趁著水軍追趕海盜時迅速撤走,故他們雖然找到了毛剛的尸體,卻讓朝霧元跑了。
水軍戰勝光榮回航,本該是氣氛熱烈高昂,然而主艦上卻彌漫著古怪的氣氛,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上回香柳中了幻術昏迷不醒,權辰漢幾乎是有空就來探視並親喂湯藥,然而這次她挑動海盜與倭寇內哄,算是立了大功,他卻不聞不問,甚至只要提到香柳,他就一臉鐵青。
每個人都知道,問題就出在香柳身上。所謂解鈴還需系鈴人,如今大伙兒只能祈禱她的身體早些好過來,能主動去找大將軍吵一架……應該說,去找大將軍解釋清楚。
其實香柳也知道權辰漢知道實情後必定會大怒,因為在這之中,他誤以為她背叛而憤怒,誤以為她落水而悲傷,何況她用的是他最不喜歡的色誘,害他情緒大起大落。
然而她還是選擇了這麼做,盡避成功了,但他肯定高興不起來,因此等了兩天,猜想他的怒氣應該稍微平息了,她換上一身桃紅色的羅裙,嬌媚至極,希望他能看在她細心打扮的分上,能別那麼生氣。
來到了權辰漢的艙房前,她輕輕敲了敲門,听到他低沉的應答,她才推門而入。
見到是她,權辰漢臉一沉,卻是不發一語。
香柳嘆了口氣。「將軍要氣我氣到什麼時候呢?」
「我不該氣嗎?」經過香柳清醒後的簡單交代,再加上他自己的觀察,權辰漢已大概能拼湊出事情的真相。
簡單的說,香柳被擄走後,毛剛及朝霧元分別對她動了心,她便使計分別向兩人示好,又表現出若即若離的樣子,讓他們彼此因妒恨而猜忌。
最後在暗流區故意對朝霧元的到來表現得欣喜欲狂,還處處加以維護,就是讓毛剛爆發的引線。
而她也早就做好了自救的準備,先前要毛剛將她的隨身物品射還給權辰漢,其實是她暗中早將蛛絲釣線綁在身上,最後被毛剛推落海,有八成也是自己跳下去的,因為她相信權辰漢會知道她的意思,拉線救她。
但是想到這個,權辰漢便是十足的不悅。「既然你相信我會救你,當日我們殺進孤林島時,你為何不跟我走還出言相激?」
她微微嘆息。「那時毛剛和朝霧元兩人的猜忌尚未到最高點,我又不能解釋,所以才故意不和你走。你忘了我在堡樓上和你說的話嗎?‘朝廷水軍這次不會得勝的,所以我不能跟你走!’」
權辰漢思及確實因為她的話,自己才提防起海盜退兵後是否還藏了許多陰謀,格外注意環境、海象及對方軍隊的異動,在暗流區才能全身而退。
見他沉著臉不語,香柳有些感慨地道︰「其實我是個自私的人,從來不會替別人想,但大伙兒對我無私的關心,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同你不希望水軍弟兄們損傷,我也一樣,所以才用這個方法將傷害降到最低。」
權辰漢仍是陰陰的看著她,「但我不需要你用這種方式,以色事人取得你要的利益,足不可取。我一開始與你相識,成見甚深,就是為了這個原因,用美色周旋在男人間,只會讓人瞧不起,你明明還有更多的方式能達到目的。」
「但這是最快的方式。」她幽幽的望著他,「事實證明效果也好得很不是?而且如果你們來得再晚一些,讓我能在毛剛與朝霧元之間下更多的功夫,水軍弟兄們死傷會更少……」
听她執迷不悟,還振振有辭的反駁,權辰漢勃然大怒。「所以你一點愧疚都沒有,一點悔意都沒有?你認為美色是武器,人人都該為你的美麗而暈頭轉向?」
他看不到她臉上有一絲慚愧,反而她那副委屈的樣子,好像他才是壞人,對她所建的功勞視而不見,這才令他憤怒。
他愛她,想和她共度一生一世,如果她都是這麼處理事情的,兩人要如何共處?有哪個丈夫可以忍受妻子一天到晚用美色勾引其他男人?
「何況,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你與毛剛和朝霧元之間曖昧不清,這對你的名譽該是多大的損害?」他用力重拍桌子,這一擊包含了他的憤恨與嫉妒,桌面都凹陷了一個洞。
香柳沒有被他嚇到,卻是臉色微變。「所以你也懷疑我與他們有染?」
「我是心疼你受他人的蔑視與懷疑!活在他人有色的眼光中,這樣的日子會好過嗎?」權辰漢氣炸了,她居然這麼看低他,認為他會和一般目光短淺的人一樣懷疑她的貞節。如果真是這樣,他還憑什麼愛她?他只是氣她不自愛!
香柳沒有回答,只是很堅決的想要得到答案。「我管他人怎麼想,我只在意你的想法,你也懷疑我嗎?」
餅去她只要裝裝可憐,權辰漢往往會讓步,但這一次,他真的氣瘋了,已無法顧及她的情緒,一心只想說服她,听到她保證下次不會再做出一樣的事。
「有哪個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向別人獻媚?即使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他瞪著她,「若你站在我的立場,我為了你游走青樓酒館,到處招惹女人,你認為這是合理的?」
香柳被他的氣勢逼得退了一步,一時無語。
最後,他冷著臉,不留余地的指責,「你若真在意我的想法,就該知道我不可能贊成你用這種方法,這其中只要一個環節出了錯,你輕則受傷受辱,重則失去生命,即便成功了,人家對你也是諸多議論,如此吃力不討好,何必呢?」
「是啊,如此吃力不討好,何必呢……」
香柳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如呢喃般,本能地重復他所說的話。
他罵得起勁,卻忘了她如此吃力不討好,為的還不就是他?為了讓他視如家人的弟兄們少受死傷,為了讓他趕緊剿滅海盜,立下功勞。
但,換來的是什麼?
香柳長嘆一聲,轉身離開了,那原本總著帶一絲狡猾媚笑的臉蛋,如今卻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哀怨。
她知道自己受傷了,這種痛到骨子里的感覺,還是第一次體驗,她可以不在乎別人怎麼說,不在乎外頭的人如何攻擊她,只要他懂她的用意就好。
偏偏他懂,卻不能體諒,到頭來又是她錯了,那她到底為什麼要付出呢?盡避現實是這麼血淋淋的殘酷,可是她沒有後悔,只是很心酸。
做人,真難;愛一個人,更難……
「命身並逢七殺及擎羊入,四煞俱現,大限纏于惡苦失陷之地,刑忌同臨,這可是死劫啊……」
從她被抓到孤林島,直到現在都起程回中原了,無論佔卜了多少次,都是同樣的結果。
香柳苦笑著走出艙房,至伙房取了權辰漢的晚膳,再來到他的艙房外,進門前已換上了溫柔笑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