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察覺到腳下似乎有石子絆了一下,她低頭之間,他忽然舉起掌來啪的一聲在她後頸打了一下。
她眼前一黑,就這般無聲無息的什麼也不知道了……
「公主,公主——」
耳畔傳來小茹的聲音,安夏睜開眼楮,發現自己竟躺在宮中的床榻之上,楚音若坐在旁側,正悉心地照料著她。
「醒了?」楚音若關心地道︰「方才你額間有些發燙,已經為你冰敷,可好些了?」
「我……」安夏還依稀記得暈倒之前的情形,「我怎麼會在這里?」
「公主……」小茹欲言又止,「您又不記得了嗎?」
安夏恍恍惚惚,神志尚未完全清醒。
楚音若問道︰「小茹,今日你怎麼沒跟去靈泉寺?」
小茹哭喪著臉,「奴婢月事來了,月事時禮佛對佛不敬,所以奴婢就沒跟去……」
楚音若不由嘆了口氣,「罷了,也是命。小茹,你先下去吧,我有話要對她單獨講。」
小茹點點頭,擔心地看了安夏一眼,方才關門而去。
餅了片刻,安夏重復地問道︰「我怎麼在這里?」
「你真的不記得了?」楚音若也是那一句。
「怎麼?」看到她的臉色,安夏直覺事情不太妙,「你們是在哪里發現我的?」
楚音若答道︰「驛館。」
「驛館?」她明明是在靈泉寺後山暈倒的,怎麼會出現在驛館?
「據拓跋皇子說,你與他從後山的一條小徑出了靈泉寺,一道回了驛館。」
「我與他一道?」安夏真是百口莫辯,「我被他擊暈了,什麼也不知道。」
「我就猜是如此。」楚音若蹙眉,「可拓跋皇子非說是你要跟他走的,誰也無法證明……」
「他此刻在哪里?還在驛館?」安夏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我要找他說清楚!」
「沒有用的,大家都信了。」楚音若搖頭。
「信了?」安夏一怔,「為什麼?」
「因為……當時杜大人派人四處尋你,漫山遍野卻不見人影,他轉念一想,便帶著人馬趕到驛館,」楚音若抿了抿唇,「他看到你躺在拓跋修雲的床上,衣衫不整……」
什麼?!
安夏心音落了半拍,像是頃刻間心跳要停止了似的。
「那般情狀,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你跟拓跋修雲在幽會,」楚音若頓了頓,繼續道︰「而且已經有了夫妻之實……」
安夏叫道︰「我沒有!」安夏叫道。
然而她也不確定驛館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假如拓跋修雲真的心腸歹毒趁人之危,她已失去知覺,只能任他胡為……
「其實要證明你是否還是處子之身,只需找宮中的嬤嬤來查看便知。」楚音若嘆了口氣,「不過,我只怕……」
只怕他真的趁她昏迷,做了越軌之事?
安夏忽然想起拓跋修雲的話,就算她這次僥幸躲過了他的算計,可若干年前呢?她真的已經跟他有過關系了?
「其實也沒什麼要緊的,」楚音若安慰道︰「不過是一層膜,騎馬啊什麼的,也同樣有可能破損,別受拓跋修雲的威脅才好。」
她並不是苛守禮制的傻瓜,貞不頁操的,對她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其實無所謂,何況這具身子本來就不是她的,她不必承擔什麼,可是別人會這樣想嗎?杜阡陌若是知道了,看得開嗎?
安夏胸中如翻江倒海,手腳冰涼,茫然不知所措。
第十二章下定決心請求賜婚(1)
蕭皇傳旨,杜阡陌御書房覲見。
杜阡陌早就料到蕭皇要見他,關于那日的驛館之事,蕭皇肯定有話要問他。
他按口諭入了宮,因為早到了半個時辰,便在御書房前等候。
忽然,一個面生的小太監上前悄悄道︰「杜大人,熙淳公主在附近的觀漪閣,希望見您一面。」
杜阡陌一怔,心中涌起不祥之感,熙淳公主能不見則不見,他素來如此覺得。
「還有半個時辰皇上才召見大人呢,」小太監慫恿著,「大人等著也是等著,熙淳公主的確有要事想與大人相商。」
杜阡陌終于答應,「好,帶我去吧。」有些話得說清楚,他遲早要單獨見熙淳公主一面。
他由那小太監引著來到觀漪閣,熙淳果然坐在窗邊,背倚一池荷花。
看見杜阡陌到來,熙淳對四周婢女使了眼色,婢女們立刻紛紛退下,那引路的小太監也跟著一同去了。
「杜侍郎,」熙淳笑道︰「這里有茶有景,請坐吧。」
杜阡陌不再客套,找了靠邊的椅子坐下,卻不用茶,只道︰「公主喚微臣來,不知有何事要吩咐?」
她輕聲問著,「杜侍郎可知此刻誰在御書房?」
「自然是聖上要見的人。」他並無好奇。
「是我表哥拓跋修雲。」她道︰「方才我親眼見到他進去的。」
杜阡陌心中很平靜,他知道熙淳這話中頗有挑撥之意,因此他不會上當。他平靜地道︰「皇上接見拓跋皇子是很尋常的事。」
她淺笑道︰「表哥說他今日會向皇上表達和親之意。」
「和親之意,拓跋皇子不是早就提出來了嗎?」這也並非什麼新鮮事。
「可那日驛館之事後,情形大不相同了。」熙淳眼中滿是興奮。
他就知道她會提那天的事,的確,當他到達驛館看到那滿床凌亂的情景,只覺得像噩夢一般觸目驚心。
「那日還是公主您提醒微臣應該到驛館去看看。」杜阡陌猜到了其中的陰謀,「還得感謝公主如此急智,沒讓微臣太過失職。」
「侍郎真的不介意?」熙淳盯著他,「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侍郎若有委屈,也不必硬憋著。」
「微臣真的不覺得有什麼委屈。」杜阡陌淡淡笑道︰「公主到底想對微臣說什麼?不妨直言。」
「侍郎,你應該也知我的心意,」她忽然嘆了一口氣,「這些日子我好幾次到你家拜訪,侍郎都避而不見,讓我好生苦惱。」
杜阡陌沉默片刻方道︰「臣以為既然已經避而不見,公主就應該明白微臣的意思。」
熙淳露出苦澀的笑容,「或許有些明白,但終究不死心,總想听你親口說一句。」
「恕微臣冒昧,」杜阡陌抬頭看著她,「公主到底緣何如此垂青微臣?微臣實在疑惑。」
「喜歡一個人有什麼道理可言?」熙淳難得擺出正經嚴肅的神情,「一開始或許是因為跟夏和針鋒相對,但我確實是一片真心,侍郎怎麼就不憐惜呢?」
面對這麼一個情竇初開少女的赤誠,他的冷淡決絕實在讓他愧疚,但喜歡與否終究不能勉強,愧疚並不能讓他心軟。
她忽然說︰「侍郎,你應該知道拓跋乃是崎國國姓吧?不少皇親貴戚都姓拓跋。」
「微臣知曉。」杜阡陌眉心微蹙,不知她為何會提起這個。
「崎國使節也姓拓跋,說起來,他與我母親是一族之親。」
「這個微臣也知曉。」
她意味深長地道︰「所以每次崎國使節到蕭都,總是第一個來拜訪家母,有許多事情崎國使節知道了,我母親自然也知道。」
杜阡陌一怔,心中像被什麼撥了一下,弦音嗡的一聲頓時紊亂。
「那日我偶然從拓跋使節那里知道了一個秘密。」熙淳湊到杜阡陌了耳邊,輕聲道︰「關于杜侍郎的身世。」
丙然……他最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難怪今日他有不祥的預感,熙淳公主突然提出要與他見面,遠不止他想象的那麼簡單。
「侍郎放心,這個秘密我不會說出去,家母也不會。」她一臉自信,「我們全家還會竭盡全力幫助侍郎。」
杜阡陌半晌不語,這一刻仿佛所有的聲息都靜止了一般,唯有輕風吹過一池碧荷,菡萏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