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他們在入夜前趕到一間客棧,這間客棧剛好位于兩條路的交叉口,專門給在外行走的旅人投宿。
「一間房。」
丹淮清將一錠銀子放在客棧掌櫃面前,掌櫃收下銀子,忍不住往客官身後的女人看去,丹淮清擰眉,立刻把身子一移,擋住掌櫃的視線,鋒銳如刀的目光直把掌櫃盯得頭皮發麻,連連哈腰。
「小的這就讓人帶客官進去。」掌櫃不敢再亂看,忙招了伙計帶人上樓,嘴里還小聲嘀咕。「連看都不行,醋勁可真大。」
「你說什麼?」丹淮清回頭冷冷警告。
「沒什麼、沒什麼。」掌櫃連忙搖手,再也不敢多說一句。
巫沐琴沒听到他們說什麼,她跟著店小二往樓上走。丹淮清只要了一間房,代表他連晚上也要監視她了?她心中好笑,她的武功被封住,他還怕她跑掉嗎?
她不會為了同住一間房而跟姓丹的抗議,因為姓丹的只會笑她把自己看得太高,在他眼中,她只是一個女匪罷了。
走進房間後,丹淮清對店小二吩咐︰「準備洗澡水來。」
巫沐琴以為他是要自己洗澡用的,誰知等店小二把水抬來之後,他對她命令。
「快洗干淨,我在外面等,別搞名堂。」也不等她回應,他轉身大步離去。
她感到意外,原來這洗澡水是他讓店小二為她準備的,說不定人家是嫌她臭,怕晚上燻了他,所以才要她梳洗。
既然有水可洗浴,她當然不會拒絕了,她歡快地月兌去衣裳,把自己從頭到腳洗干淨,從包袱里拿出衣裳換上,總算恢復了清爽。
丹淮清自己也洗了個澡,進來時,朝她看了一眼,見她把自己打理干淨了,心里暗暗滿意,吩咐店小二將澡盆撤下,叫了幾樣菜在屋里吃。
用膳時,依然是靜悄悄,到了就寢時刻,她的問題來了,這屋內只有一張床,到底是給他睡呢?還是給她睡?
毋須她問,答案很快揭曉,丹淮清主動坐到椅榻上閉目養神,這就表示那床是讓給她睡了。
這人還不壞嘛!她心下暗笑,吹熄了燭火,走到床邊,放下床帳,倒頭就睡,一點也不覺得屋子里多個男人有什麼問題。
在她放下帳子躺下去後,丹淮清倏地睜開眼,靜靜盯著床的方向,目光也不若白日那般冷冽。
不可否認的,她的確很美,但吸引他的是她的性子,他打定了主意,她一日不說出自己叫什麼名字,他就不放她走,而且就算她不說,她的同伴總會來找她吧?
他很有耐性,總會有辦法探听出來的。
沒多久,他听到熟睡的呼吸聲,不禁抿了抿嘴。這女人倒是心寬,居然一下就睡著了,就跟前幾日一樣,不管是露宿野地還是睡在山洞里,在他面前,她都能睡得香甜,不過她這樣率性,正是他喜歡的樣子。
第6章(2)
巫沐琴沒他心思重,有武功高強的丹大俠負責為她守夜,她當然睡得安心了,不過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這一路她留下了只有萬花谷的人才能看得懂的暗號,她只要耐心等著四大護法來救她便行了。
可惜世事難料,巫沐琴算得再精,也忘了人算不如天算,她等不到四大護法找到她,卻等到了一批刺客。
她在睡夢中感覺到一股心驚膽跳的異樣,猛地睜開眼,赫然發現丹淮清的臉龐就近在咫尺,一雙晶亮的眼眸盯著她,隨即他的手掌搗住她的嘴,防止她尖叫出聲。
她沒有慌亂,只是呆楞了下,他緊緊盯著她,接著手掌移到她頸邊,扣住她的穴脈。
她突然明白了,有人埋伏在房間四周,而且不止一人,估算起碼有十人以上,她知道他在想什麼,立刻對他比手勢。
「外面那些家伙不是我的人,你別客氣,想宰就宰!」
丹淮清盯著她沉靜自若的神態,在察覺到周遭的異樣時,他想也沒想的立刻跳上床到她身邊,他認定那些人是來救她的,但沒想到她立刻否認,還大方的要他別客氣去宰了那些人。
難道那些人真不是沖著她來的?
這時門縫里悄悄探進一根竹管,竹管把一股氣吹送至屋里,可能是迷藥,也可能是軟骨散。
丹淮清立即施展閉氣功,而巫沐琴則從衣襟里拿出一個小瓶子,倒了顆不知名的藥丸在手心上,接著丟進嘴里。
他擰眉,抓住她拿著瓶子的手腕,仿佛在問︰「這又是什麼?」
「解毒丸,要來一粒嗎?」她比比手勢。
這一回他居然沒跟她客氣,也拿了一粒藥丸,往自己嘴里丟去。
見她瞪大眼看著自己,大概是沒想到自己會吃吧,他揚唇一笑,因為她這呆楞的表情令他心情很好。
兩人待在床上靜觀其變,她躺著,而他則在她的上方,兩人靠得如此近,近到他能聞到她的氣味,她沒搽脂粉,身上只有最自然的清香。他向來討厭接近女人,也討厭女人接近他,但他卻一點也不討厭與她靠得如此近。
反倒他對這女人平穩的心跳有些不滿意,她對他的靠近一點也不覺得害羞尷尬,只是全神貫注的盯著屋外。
她太冷靜了,令他有些不爽,但又挺欣賞。
大約過了一刻鐘,終于又有動靜了,一把鋒利的大刀從門縫插入,悄悄將門閂挑開,接著幾個黑色身影走進屋內,靜靜朝他們靠近。
猛然的,好幾把大刀同時砍向床鋪,這力道分明是想置人于死地,在一陣亂砍之後,其中一個黑衣人命令其他人停手,接著點亮燭火,卻赫然發現床上空無一人,只有被他們砍碎的被單。
下一刻,頭頂氣勁襲來,黑衣人們被震得往外退,其中三人還吐了血。
原來當這些人進門時,丹淮清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迅速抱起巫沐琴,輕松躍上橫梁,將她安置在梁上後,他氣沉丹田,運功于掌上,待他們靠近,便將他們震開。
他躍下地,掌風如劍,最適于在狹小的空間與敵人搏斗,掌風劈掃之間,猶如手持利刃,與敵人的刀氣踫撞,竟發出刀刃相擊之聲。
屋內晃動的燭火將所有人影映照得詭異,黑衣人圍困在丹淮清四周,大刀大砍的,他卻身形玉立其間,如一棵松柏,只打出各種掌招功法,動作如行雲流水,透著一股不羈的瀟灑。
巫沐琴在上頭看得目不轉楮,心中訝異,她素聞丹家掌功了得,掌式幻化,如風如雨,如刀如劍,指能鑽木,掌能切風,現在親眼所見,她在佩服之際,脖子也泛起一股涼意。
她禁不住模模自己的脖子,適才被他鎖喉,就像被鋤刀架著一般,幸好他手下留情,不然她的頭就沒了。
窗門破裂,更多黑衣人撞了進來,巫沐琴突感身後異樣,她回過頭,驚見一名黑衣人從屋梁上悄悄竄下,利目直盯下頭的丹淮清。
她藏身的地方剛好被梁柱擋住,十分隱密,所以這名黑衣人並未發現她,她只需好好待著別亂動,便能安然無事,但是當她瞧見黑衣人手上蠕動的黑蟲時,她擰緊了眉頭。
噬心蠱?
不好,武功再高的人,一旦被下了噬心蠱,將被噬心而亡。
「小心上頭!」她大喊。
梁上的黑衣人及下頭的丹淮清同時朝她看來,黑衣人被蒙住的臉上露出一雙詭厲的目光,下一刻,他將手中暗器朝丹淮清射去,丹淮清接住暗器,這暗器一觸他手,立刻化成黑水。
他皺眉,掌上黑水沁入肌膚,竟然消失不見,他暗叫不好,立即運功要把毒水逼出,但是這一運功,手臂猛然一陣刺痛,他心下暗驚之際,隨即有人撲殺上來,他運掌將兩人震開,一個旋身退後,趁隙將袖子拉高,驚見手臂上出現一條紫黑色的線,正沿著血脈緩緩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