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郡王臉龐難堪地漲紅了,卻怒極反笑。「嗤!你為本王所做的這一切,不也是出自私心,為了想坐上那個母儀天下的鳳位嗎?」
容如荷有一剎那被窺破心事的心虛,可隨即坦然地昂起了頭,唇瓣的鮮血更增添了她張揚野性狂妄的美艷。
「除卻我之外,還有誰有那個資格陪你登上九重,權掌天下?」
「本王認定的妻子從來只有一人。」事到如今,豐郡王也懶待再同她虛以委蛇地作戲,尤其她早成了一只無用且拖累自己的廢棋。
容如荷美麗臉龐霎時一片慘白,下一刻布滿猙獰仇恨之色,「你……你就為了那個上不了台面的棄婦背叛我?」
「背叛你?」豐郡王更覺可笑,鄙夷而輕蔑地垂眼盯著她。「她才是本王的豐郡王妃,而你不過是個供人褻玩可通買賣的……妾。」
而後,是一陣長長的死寂。
「不——」容如荷瘋狂淒厲的怒吼聲劃破了寂靜!
豐郡王卻再不想對著這張早就看厭了的美人蛇皮囊,毫不留情地甩袖大步離去。
「奉皇上口諭,你們伺候容側妃歸天吧!」
「諾。」
豐郡王現在必須火速攔住那批惹禍的銀票和帳本被呈到父皇跟前,雖然刑部右尚書是他的人,可值此緊要關頭時刻,他連萬分之一的險都不能冒!
能攔得住最好,可若攔不住的話……
「那麼,就是天意使然了。」他清秀溫雅的臉龐浮起了一抹深沉凌厲的獰笑。
接下來在朝在野,皆是注定不平靜的動蕩日子……
第10章(2)
平慶伯夫人被押進天牢,卻在當晚就「懸梁上吊」死了。
她的婆家和娘家都是勛爵,又怎會由著她當堂受審,遭受眾人譏笑非議,丟盡兩府顏面呢?
她一死,便是畏罪自盡,這大案也沒什麼好牽連的。
然而平慶伯府和彌陽侯府想得美,當夜,病中的皇帝氣得立時下旨奪了兩府爵位,將其統統眨為庶民,就連牽涉進此案的豐郡王都被皇帝飭令停職待查。
可就在聖旨尚未出宮門之際,突然有上萬精兵不知從何處傾巢而出,密密包圍住了皇城!
——原在北地打仗的秀郡王突然以「皇帝病重遭奸佞挾持」,他獲皇命疾馳反京勤王護駕的名義,帶重兵逼近皇宮!
——同樣無詔回京的敬郡王也偷偷溜回皇宮了!
消息傳來,皇帝立刻被心月復愛臣定國侯速速護住,從御書堂坐上皇輦避往建章殿。
「皇上放心,阿敢在外城定會全力堵絕殲滅反賊!」定國侯完顏猛臨危不亂,護著皇帝的時候甚至還笑意吟吟。「還有阿默和老計,可都不是吃干飯的。」
「朕是天子,又有爾等愛卿護駕,朕有何可懼?」皇帝昂然,雖是一臉病容,然蒼老眸里有欣慰,也有一絲復雜的憤怒與感慨,冷笑道︰「朕倒要看看,那兩個孽子有什麼本事造這個反?」
兩個蠢兒子膽大滔天的棄下北地戰場,私自回京就是生怕他這個父皇一口氣上不去龍歸大海殯天,這把椅子便宜了別人去。
一個舉著勤王的借口帶兵逼宮,一個則是想趁亂打劫混水模魚,想要從虎口奪食……哼!就憑這點子心計,還想妄圖登上大寶坐擁這個江山?
原是跪在御書堂內的豐郡王陰沉一笑,面上卻急急地道︰「父皇,如今情勢混亂,未免有反賊已混入內宮,請容兒臣先為父皇開道!」
「嗯,好,你很好。」皇帝深吸了一口氣。
一出御書堂果然遭逢了亂軍,在訓練有素的金羽衛和銀甲衛護衛之下,皇帝安安穩穩地上了六馬所驅策的皇輦,疾馳向建章殿——
豐郡王手中奪過一名亂兵的刀刃,反手捅進了那人的肚月復中,望著皇輦遠遠奔馳而去,方向正是他計劃中的那頭,眸底滿意光芒一閃!
「郡王怎麼還在這兒?」一個低沉淺笑聲在他身後乍然響起。
豐郡王心一驚跳,急促回過頭來時,強笑道︰「鎮遠侯竟也入宮了?」
「正欲入宮向聖上稟事,沒料想……」默青衣負手佇立在尸橫遍野的丹陛廣場上,身旁高大剽悍的護衛燕奴則是手中大刀鮮血流淌,對著豐郡王笑……笑得他一陣莫名發寒。
「鎮遠侯果然手下強將無弱兵。」豐郡王挑眉,溫文笑道,「此處便有勞侯爺,本王也該前去協理清查後宮逆賊了。」
「豐郡王辛勞了。」默青衣嘴角淺淺微揚。
豐郡王謙沖地一拱手,掉過頭去後,面上滿是冷色。
——他為何會在此?
皇城內宮九門已然被鄭指揮使和他的心月復牢牢掌控住,除卻故意從玄鼎門放入的敬郡王與秀郡王人馬外,其余不正應該是一入不出飛鳥不入嗎?
隱約恍惚間,豐郡王陡然瞥見那早已規劃好的皇輦去向突然轉了個大彎,他心中大震,驀地掠過一陣不祥……
而在此同時,平慶伯府內一隅——
角落枝狀宮燭突然爆開了一個燈花,讓靜謐寢堂內的光暈格外亮敞了一瞬,正研磨著曬干了的香花藥草的容如花眨了眨眼,眼前驀地冒出了那個再熟悉不過的俊美清傲男子,一身銀亮輕鎧戎裝,對著自己笑得好不歡喜寵溺。
「阿瑯哥哥?」她先是一喜,隨即心一沉,勉強平靜地笑笑。「是——時候了嗎?」
「嗯。」計環瑯一個大步上前,將她緊緊擁在懷里。
冰冷堅硬的鎧甲硌疼了她,可容如花雙手毫不猶豫地環著他矯健勁腰,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透著隱隱鮮血和殺氣。
她知道,今夜,這一切才剛開始——
「等我回來接你。」
「你一定要平安。」
這場爆變整整廝殺了一整夜。
在黎明破曉前,皇城京師猶是一片殺聲震天,尤其當中數十處王公重臣的府邸包是遭受了一波波瘋狂的攻擊沖殺,火光四起!
只是無論亂軍反賊如何進攻,每每有一支又一支奇兵猛將自暗夜中無聲竄出,勢若猛虎快如閃電地絞殺掉一批批敵人——
當東邊天際第一道金光乍現的剎那,一切又詭奇地恢復了平靜。
對所有緊閉門窗提心吊膽求神拜佛了一整晚的百姓而言,若非城內濃得令人無法漠視的血腥味尚未散去,染紅了的街道也還未來得及被沖刷一淨,他們幾乎都要以為昨天夜里听見的可怕刀劍交擊、怒吼慘叫拚殺聲響,只是噩夢一場。
此時,還無人知曉就有三個皇子沉沙折戟在昨夜。
直至午時,高大巍峨的宮門終于開了,同時有數道聖旨隨著宮門的開啟而宣揚天下!
——鄧氏和陳氏因勾結嬪妃作亂宮闈,除首惡鴆酒自盡外,嫡系無論男女一律流放三千里,全族打回原形、逐返故里,並三代內子弟皆不得入仕,遇赦不赦。
——李昭儀賜三尺白綾自縊,所出皇子敬郡王「帶病」即刻就藩西疆,無令終生不得擅離封地,違者誅。
——秀郡王無詔擅自回京,並于宮中沖撞忤逆皖妃,致使皖妃一病不起,實乃大不孝也,即日起拘禁南莊,永無逢赦之日。
——計大將軍日前秘密餃命領兵北上抗北羌,大獲全勝,然不料其中一小支北羌亂軍流竄進皇城意欲襲殺聖上,幸而東宮機敏,及時率羽林衛迎敵,剿滅亂軍于建章殿百步之前,卻萬萬沒想聖駕驚了馬,豐郡王不惜以身救駕,當場遭皇輦輾斃……帝哀慟不已,故恩封豐郡王妃為豐親王妃,並準其入皇家大恩寺終生修行,為已故豐親王祈福。
——東宮殲滅亂軍護駕有功,恢復其所有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