瀲灩托著腮,反問︰「竹音,我原以為你拉我話家常,是希望我能跟你家相公打契,沒想到你倒是打探起他的消息了。」
「嗯……打契很重要,可是我也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應多聞待你好不好。」
「你想岔了,我跟他之間並不是那種關系。」
「不可能的,他喜歡你,你也喜歡他。」
瀲灩咬了咬唇,有股沖動想下逐客令了。她還有一大堆雜事待處理,實在不應該再跟她聊這些毫無建樹的事。
「當初我見你被人架走時直覺有異,便趕緊通知他,你就不知道他當時的臉色有多嚇人,而後他不是重傷了嗎?肯定是為了護你才會如此……而你,不也是為了他,把自己賣給了那位李二爺?」
「既然你都知道我把自己賣給了李二爺,就該知道憑我這種身分是匹配不了他,更何況我們之間不過是一份恩情,並非情愛。」
「才不是這樣。」
「竹音……」饒了她吧,老天,她真的不想再談應多聞,她好不容易可以拿一堆雜事忙得不再想起他,為何還要出現一個竹音在她面前大聊往事?
「瀲灩,你還記得我曾經非常喜歡他嗎?」
瀲灩簡直想要直接翻白眼走人了,可偏偏竹音又拉住了她。
「有一天,我見他在後院里走動,便邀他進房,他以往總是不肯的,可那一回他允了,你可知道我有多開心。」
「竹音,你說過了,我還記得。」很好,這個厭惡的回憶,也許可以讓她暫時拒絕想起應多聞。「他不就是個狼心狗肺嗎,與你有了肌膚之親,還收了你的錦囊,隔天又把錦囊還給你,你還哭得梨花帶淚,像這種混蛋,你真的可以對他吐口水。」
對,她也可以順便吐上一口!
竹音眨著迷蒙的大眼。「瀲灩……誰跟你說我跟他有肌膚之親的?」
「他在你房里過了一夜,不是嗎?」就是從那一天開始,她對他萬分厭惡,恨不得他能滾離她的視線之外。
「可是,他只是睡在我房里的榻上,還睡得縮手縮腳的。」
「……嗄?」
「他只是心煩不想回你的院落睡,所以便在我的榻上窩了一晚,而錦囊也是我替他更衣時替他系上的,他那時心神都不知道跑去哪了,肯定都沒發覺。」竹音說起往事,不勝唏噓,但也只有一下子。
瀲灩听得一楞一楞,從沒想過他真的只是單純的睡……仔細回想,他那時也說過,他不過是睡在竹音房里……是她自己篤定認為男女共處一室必然有肌膚之親,可實際上卻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
天啊,如果那時候沒有誤解他,如果那時他倆就察覺彼此的情意,也許不用等到李二爺,他早就帶她離開天香樓,也許日子只能求得溫飽,可是在無人識得他們的地方,他們可以過得無憂無慮,不像現在,她怕身分被人戳破,更擔憂他被攪進政變之中。
「雖說我家相公不能與他相比,但我的相公是真正的謫仙下凡,他待我的好,讓我就連來世都想與他聚首呢。」
瀲灩看著竹音難掩幸福的眉眼,不禁羨慕起她。
謫仙……她相公,剛剛有見過一面,有點其貌不揚呢……不過,人不重在外表而是內蘊,真的看得出他們夫妻鶼鰈情深。
而她和應多聞,是注定今生無緣了。
命運,從一開始就因為誤解而走偏,如今就算想回頭,也已經無路可走了。
又是一個了無睡意的夜晚,瀲灩躺在床上,望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想起他們第一次的爭吵是因竹音而起,可如今卻教她得知竟是誤會一場……那是她第一次動手打他。後來又打過他一次,是因為她發了春夢,想著,她忍不住低笑出聲,笑的同時,眼淚卻也滑落眼角。
如果能夠廝守,誰會選擇別離?
她不走,他只會為她不斷地求恩典,如果有天真的觸怒龍顏,他又會落得什麼下場?一時的聖寵不代表他的仕途順遂,他要是繼續不知好歹,隨便編派個罪名都能教他永世不得翻身。
她怎能讓他為了她落到那種地步?任何擋在他面前的絆腳石都得踢除,當然,也包括她。
所以,她沒有做錯,她流淚,只是因為曾經的錯過。
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入睡,夢里有他,就站在床邊看著她,輕柔地吻上她的唇……在夢里她不禁想,自己到底有多欲求不滿,為何老是作春夢?!
然而,當吻越發濃烈,纏得她的唇舌發痛,她不禁疑惑這個夢怎會如此真實?她猛地張眼,黑暗之中對上一雙眸子,她雙手一動,隨即被扣在枕側,抬腿要踹,卻被一雙長腿輕易鉗制住,她想也沒想地朝那人的唇舌一咬,咬的力道之大,讓她瞬間就嘗到了血味,可男人仍沒打算放開她,纏吹著她的舌,在她趁隙想再咬他一口時,換她被重重地咬了一口。
她吃痛卻依舊剽悍,瞪著眼前的男人,直到男人離開了她的唇,啞聲問︰「疼嗎?」
瀲灩驀地楞住,就在她還理不清思緒時,他的指月復輕抹著她的唇,輕吻著她。「抱歉,我有點光火。」
她啞聲問︰「你怎會在這里?」
「我來找你。」
「你……你怎能隨意離開京城?」雙手一月兌離他的鉗制,她隨即坐起身,退到床柱邊,十足的防備。
她當初選擇離開京城,就是因為身為京衛指揮使的他不能隨意離開,可誰知道他竟還是尋來了。
應多聞睨她一眼,抹去唇上的血漬才道︰「我出城辦事,拿的是七王爺給的腰牌。」
「怎麼……」話未出口,見他欺身過來,雙手就按在她的身側,一雙依舊噙著怒氣的眸直瞪著自己。「你要干麼,你……」當他把臉貼在她頸上時,她本要將他推開,然而他額上的涼度教她的手移上他的臉他的頸,驚道︰「你到底是怎麼了,應多聞!」
「……傷口大概裂了。」
「嗄?!」瀲灩一把將他扶正,二話不說地扯開他的衣袍,雖然什麼都瞧不見,但是他中衣里已是一片濕。
她隨即將他往床上一按,赤腳跳下床找燕回求救。
「這樣就可以了,要是有個什麼的,大掌櫃再告知我一聲,我去將大夫請來。」燕回替應多聞包扎好傷口,收拾好桌面的雜物後便恭敬地退出房門外。
瀲灩直瞪著應多聞的腰,在未扎上布巾之前,她親眼瞧見那道已結痂的傷口又滲出血,而且傷口邊上堆著不少血漬,代表這傷早就已經裂了,而他根本沒有上藥包扎,就這樣放任不管。
應多聞無視她噙怒的目光,徑自看向她玉白的腳。「怎麼連鞋襪都沒穿?」他略嫌不快地道。
瀲灩怒眼瞪去,一雙美眸都快要噴出火來。「你管我穿不穿鞋襪!你都沒本事將自個兒照顧好,還想管我!」搞不清楚狀況的家伙,要不要她拿鏡子給他瞧瞧,他現在是什麼死德性!
臉色蒼白,眼窩深陷,嘴皮干裂,整個人憔悴到像是剛痛失至親一樣!
他面無表情地直睇著她。「如果不是你突然消失不見,我又何苦如此?」
「不要扯開話題,你這個傷到底是打哪來的?」感覺已經結痂,代表這傷已經有一陣子,要不是他沒好好養傷,這口子不會拖到現在還會裂。
「那是二王爺叛變時受的傷。」
瀲灩不禁怔住。「七月受的傷?你有沒有搞錯,現在都快九月了!你養了一個月多的傷結果竟養到傷口又裂,你……」中秋見到他時,就覺得他氣色很差,原來他當初受的傷真有那麼重,而在那種情況下他竟然又帶傷圍八大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