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靖南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他現在還不清楚是什麼情況,自然不能莽撞行事,所以並未針對他的解釋有任何反應,而是淡淡的又問︰「符大虎呢?怎麼本將軍回來,也不見他來迎接?」
「符副將在前幾天因為率兵迎敵,一時輕忽,被敵人重創,昨兒個已經傷重不治。」
褚靖南的眉頭驀地一皺,心重重地往下沉,他也不過離開兩個多月,怎麼邊關仿佛人事全非?
他暗暗盤算著趙修緣說要送他回京面聖的事兒,究竟有幾分可信,他在邊關經營了幾年,自然知道邊關將士與皇城里的權力傾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但趙修緣是他的心月復,他一向對趙修緣信賴有加,從沒有想過趙修緣會背叛自己。
然而這樣的疑惑還未放下,褚靖南心里又竄起了新的憂慮,倘若趙修緣手里真有密旨,那麼若是自己抗旨,那他遠在京城的家眷就危險了。
想到這里,他心下便起了幾分猶豫,不欲與趙修緣硬踫硬,更何況丟失糧草就是大罪,皇上若要降罪,他確實無話可說,可如今他滿腔的氣怒,就等著把雲瀘那些士兵殺得片甲不留,要他回京,他又如何能夠甘心?
他挺了挺胸膛,胸臆之中自有一股熱血讓他不想屈服在趙修緣的手上。
「趙副將,等到戰事告一段落,本將軍自會回京向皇上奏明原委,現在你給本將軍讓開,本將軍要回營去。」
幾年邊關的洗練,褚靖南渾身上下自有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氣勢,他一喝聲,眼前的普通士兵便已目露懼意,紛紛忍不住往後退了數步。
「大將軍,不是我要與你為難,而是朝廷真有密旨,一旦見著了將軍,必把將軍‘請’回去,還請將軍不要為難屬下。」
看到本該因為自己的命令而退下去的趙修緣不但沒走,反而還堅持要「請」他回京,褚靖南終于知道哪里不對勁了,原來就是打從方才起,趙修緣的態度雖然看似和以前一樣恭敬,但其實帶著一股輕忽的味道,這是他以前絕對不敢的。
而如今,他竟然敢?他又為何敢?
「滾開!」褚靖南再次厲喝。
如今京城情勢緊繃,他想,準是京城那里有變,那些爭儲的皇子們是想拿他褚家來祭旗吧,若真是如此,就算他束手就擒,只怕京城里的家人也一樣會被他們安上罪名,難逃一死。
想到這里,褚靖南知道自己絕不可束手就擒,這一樁樁的事,疑點重重,絕對是他人設下的局,而他若想保住褚氏一門,只能殺出重圍,找到證據,才能救下所有的人,而憑他的武功再加上一見暗號便會趕到的暗衛,要護著祖父和襲綠逃出重圍應是不困難。
「大將軍既然執意抗旨不遵,那就別怪末將犯上了。」趙修緣帶來的兵不少,而且他還刻意把褚靖南的親兵留在軍營里,自是覺得勝券在握,所以說起話來自然再無半分敬意。
就在這緊繃的態勢中,褚靖南的眼神卻沒有自汪襲綠的身上移開,隨著她愈來愈靠近,他心頭的憂慮愈盛。
「這位副將既說有旨,但請一見。」汪襲綠聲音清朗地道,一襲白衣雖然襯得她縴細而柔軟,但她的臉上卻帶著一抹堅毅。
褚靖南什麼也顧不得,快步上前將她護在身側。
眼他那緊張著自己的模樣,即使在這種危機四伏的時候,她的心里也忍不住地竄過了一抹甜,但她卻不動聲色,只是定定的看著趙修緣,即使面對他這樣身帶殺氣的男人,也不見絲毫的懼意。
「既是密旨,又怎能出示于人,你是何人,為何無故擾亂本將執行皇令?」趙修緣不滿的斥道。
當年汪襲綠嫁入將軍府時不受褚靖南待見,他從未允她出門交際,身居後院的她自然也不會隨意被人瞧見,趙修緣認不出她來是應該的。
「既不能出示于人,便是空口白話,如何能教褚將軍和眾多將士信服?我也可以說你是雲瀘國收買的探子,想要假傳聖旨,加害大將軍,不是嗎?」
「你……」簡單一席話,卻讓趙修緣語塞,他瞪著眼前這個女人,心中怒意翻騰,除了計劃被破壞的不悅之外,他的心里還竄起了一抹對于褚靖南的妒恨。
他不懂褚靖南究竟有什麼好的,無論處在何種境地,都能勾來一些鶯鶯燕燕圍在他身側,休說那些名門世家的姑娘許多心儀于他,在他喪偶之後,便露出了想要做續弦的心思,就連他自己心愛的女人也曾經將整顆心放在他的身上。
便連現在他如此狼狽的身處險境,也有女人不顧危險冒出頭來為他說話,真是氣煞人也。
「你究竟是何人?」他再次怒聲喝問,同時眼神一掃,他身邊的幾個親信馬上朝著褚靖南和汪襲綠又逼近了數步。
第7章(2)
見狀,褚靖南則將汪襲綠護得更加仔細。
「趙副將不必管我是何人,做人得講道理,趙副將只說我的話合理不合理。」
「軍令如山,就算不合理也是軍令,既然今上有旨,我自然得要遵旨!」
「有旨是你空口白話,我卻是不信,我想褚將軍也不信,不如你問問眾將士信或不信!」
汪襲綠平和的語氣一轉,頓時顯得礎咄逼人,那慷慨激昂的聲調頓時感染了周遭的士兵,一時間人人瞧著趙修緣的眼神都染上了一抹懷疑。
「你……信口雌黃擾亂軍心,就不怕我將你就地正法嗎?」
趙修緣眸心殺意漸濃,卻不知道他這模樣恰恰讓人覺得他在心虛,除了他的親信,其他士兵心頭或多或少都起了懷疑。
汪襲綠瞧見原本整肅的軍容漸漸變得散漫,知道自己做對了,而此時她冰涼的手也被一只大手握住,一股暖意幾乎在轉瞬之間攏在了她的周身,她愕然抬頭瞧著褚靖南,想著要將自己手抽回,但他卻是不讓,只是雙眸滿含贊許地瞧著她。
她的心驀地一動,不想在眾軍士面前失了態,只好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繼續朗聲道︰「要將我就地正法也不是不行,不過只怕趙副將得先想個好借口可以說服平北王,我明明不過只說了句公道話,何以便犯了死罪?」
「你……」趙修緣瞪著她的眼神愈加不善,但態度卻明顯不敢那樣張狂。
平北王早期戌守邊關有功,後被封王,封地便在這西北一帶,頗得皇上信賴,而平北王在爭儲這件事兒上頭從來不偏不倚,在朝中也很有威望,要是在這個時刻惹怒了平北王,只怕會惹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你休要胡亂攀扯,你是不是以為現在平北王不在此地,便能拿他的名號來嚇唬我?」
「我倒是沒想嚇唬你,只是同你說說道理,不然你自可問問這些將士們,我說的有沒有道理?大將軍行事可須事事向你說明?照我說,糧草被劫不過是個幌子,糧草可都還在大將軍的手中。」
「你……」趙修綠氣得時說不出話來。
他手里有的不是密旨,而是他效忠的三皇子下的密函,因為褚家一直無法被拉攏,三皇子索性設下陷阱,令他想法子說動了好姨娘委身于他,然後趁機偷取了褚靖南的路線圖,暗地里又勾結雲瀘國人劫了他的糧草,就是想要將他陷于萬劫不復之地。
本來劫糧草時原就想要了他的命,可誰知他竟不惜賭命跳入江中,留下一命。
如今他想悄然將他帶離邊關,再神不知鬼不覺的取他性命,這樣,就算皇上有心清查真相,只怕也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