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顯然沒有料到兒子會馬上回絕自己的提議,褚夫人望著他的目光不免帶著責難,可她還沒來得及質問,林好就一臉慘白的先一步問道︰「爺當真喜歡上少夫人了?」
若是身為一個普通的妾室,這句話是萬萬不敢說出口的,偏偏林好早得褚夫人的心,又自覺與褚靖南的情分不一般,自然沒有顧忌。
林好這樣不守規矩的作為也不是頭一回了,褚靖南本身也沒那麼講究規矩,若是以往,自不會多加追究,甚至還會同她說笑一番,可現下他心情煩悶,又掛念著汪襲綠的病情,深邃的眸子迸出懾人的精光,掃向了她,冷聲問道︰「這話是你該問的嗎?」
難怪這陣子即使他總待在擁雪院,汪襲綠也總是待他疏離,時不時就想趕他去那些妾室通房的屋子,那時他還覺得氣悶,現在靜心想想,只怕她會這麼做和她娘和那些通房妾室們月兌不了關系。
「襲綠病了是她沒福氣,就算病死了也是她活該,誰教她沒那個命卻硬要嫁進咱們家,享不起這等榮華富貴,你拿阿好撒氣做啥!」褚夫人護著阿好,沒好氣的數落著兒子,這話一開頭,倒是沒了顧忌,尖酸得很。
褚靖南的臉色愈來愈深沉,他正要開口阻止,卻听到屋里竟傳來一陣陣帶著哭腔的喊聲。
他的心猛地一緊,三步並作兩步就要沖進去,卻不知道被誰給一把撥了開來。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褚靖南不免有些楞住了,剛好讓江成玉逮著了機會,閃過了他,筆直地走進屋里。
褚靖南正要出言喝問,又听得後頭有聲響,他一回頭,便見另外兩名男子正攙著一名夫人,急急地也往這邊走來,他沉聲問道︰「你們是誰?」
可是誰也沒有分神回答他,只是魚貫地進了擁雪院,再回神,就只見連翹正拉著林好哭訴這些人的蠻橫無理。
褚靖南听了幾句告狀之詞,大抵猜出來人的身分,只怕是汪襲綠的親人,但只怕不是汪家的人,但他現在實在沒有心思理會這麼多,他只想趕快去看看汪襲綠,他只要她無事,只要她無事啊……
當褚靖南一踏進房里,就見方才那位夫人坐在床沿抹著淚,而其中一名男子也坐在床沿,沉著一張臉在把脈,另外兩個則像是左右護法般的守在榻前,憤怒的瞪著自己。
本來心急著要瞧瞧汪襲綠,但見他們正在把著脈,想著許是醫者,褚靖南便耐著性子沒有打擾,斂起將軍的威風,語氣溫和的問向站在榻前的其中一名男子。
「你們是……」
江成恪本懶得同他多說,但又想著若是抬出自家的名號,好歹可以讓褚府里的人知道汪襲綠也是有人替她撐腰的,便將娘親和他們三兄弟介紹了一番。
丙真如他所想,來人是汪襲綠的親戚,褚靖南連忙嘴里喊人,正準備彎身作揖。「原來是姨母和表哥。」
見狀,江成恪連忙往旁邊一閃,說道︰「可擔不起大將軍這一禮。」
「你們是襲綠的姨母和表哥,又是初回見面,在下見禮本是應該。」
「一般來說許是應該,但如今卻是不該。」
「表哥何出此言?」
「因為我今兒個是來帶襲綠離開的,所以咱們也別攀親帶故了吧!」
聞言,裙靖南頓時神色大變,哪里還能記得該有的禮儀,冷聲喝問︰「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要帶走襲綠。」他那驟起的怒意倒讓江成恪嚇了一跳,但仍強自鎮定的把話說完。
他知道這話說出來,必會惹怒褚家,可依照襲綠的說法,褚家人是會生氣,可最終仍會讓她離去,畢竟他們一點也不在乎她這個毫無權勢地位的少夫人。
「你們想帶走她,憑的是什麼?」褚靖南憤怒的紅了眼,渾身上下不能克制的煞氣迸發,咬牙問道。
望著眼前這個在瞬間轉變成煞神的男人,即便江成恪邊常在外行走,有幾分膽識,心頭都忍不住一顫,他毫不懷疑,若不是褚靖南還有一絲自制力,只怕此刻自己已經非死即殘了。
面對褚靖南咄咄逼人的質問,江成恪還來不及回話,正好替汪襲綠把完脈的江成玉便冷冰冰的說道——
「就憑你們褚家不肯善待她,你知不知道她此刻已是命懸一線?」
騙人的吧?怎麼可能這麼嚴重,不就只是受了點風寒嗎?「你會不會把脈,內人的病怎可能這樣嚴重,若是你不會治,我褚靖南自是可以請御醫來治!」
「哼!現在倒會仗著身分了,早先你干什麼去了?」江成玉顯然沒將他渾身的煞氣看在眼里,不屑的又道︰「若是連你府中下人都巴不得我家表妹死去,你真的覺得襲綠這病只是單純的風寒嗎?」
這話充滿了暗示,听得眾人面面相覷,別說褚靖南驚駭,便連江家兄弟臉上亦添了幾分憂色。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褚靖南心緒激動,一個箭步上前揪住江成玉的衣領,厲聲質問。
「意思便是,有人下毒毒害襲綠,我也只能拖著她的一口氣兒,她能不能醒來再同我們說句話,得看老天爺垂憐。」江成玉睨著他道。
「怎麼可能……」月兌力似的松開了手,褚靖南堪稱壯碩的身子搖搖晃晃地往後退了三步。
「怎麼不可能?你便是將宮里的御醫都招來,只怕也是無濟于事,若是你當真對她有一絲一毫的憐惜,就讓我們帶走她,至少我們還能讓她最終這段路走得安穩。」
「想要帶走她,絕無可能!你們滾……給我滾!」褚靖南瘋了似的低吼,還像座山似的守在榻旁,不讓江家兄弟越雷池一步。
氣極了的褚靖南和江氏兄弟對峙了好一會兒,原本還在抹淚的江夫人雲氏突地站了起來,不顧兒子們的阻攔,毫無畏懼的站到了褚靖南身前,二話不說伸手就是一個巴掌。
那一巴掌打懵了所有人,就連江家三兄弟都忍不住為他們的娘親捏一把冷汗,他們急急上前想要護住母親,就怕褚靖南回手,但雲氏只是一擺手,阻止了三個兒子,然後厲聲對著褚靖南說道︰「你在這里發瘋有什麼用?若你真是個男子漢,就該找到想要毒害你妻子的人!綠丫頭從小就命苦,她活著的時候可以留在你褚家,但是她若死了,我一定要帶走她,我不能再讓她孤孤單單的待在這個沒人瞧得起她的地方!」
雲氏的話像是一桶冷水驀地澆在褚靖南身上,讓他原本奔騰的怒氣在轉瞬之間消散,他閉了閉眼,大步走上前,半跪在榻旁,輕輕執起汪襲綠那無力的手,靜靜的看著她蒼白而無生氣的臉龐,不發一語。
好一會兒之後,褚靖南站起身,什麼話都沒說的便出了房門。
江家三兄弟見狀,不由得一楞,畢竟他們都以為會被褚靖南趕出去,直到再也看不到褚靖南的身影,江成恪這才回過神來,急急的問向江成玉,「你說綠丫頭中毒了,你……」
「事情會棘手很多,如今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至于結果會如何,得看綠兒妹妹的福分有多深了。」直到此時,江成玉才露出了濃濃的不安,原本十足的把握,如今因為一時的大意成了沒把握。
另外兩人心下亦是一片淒然,真的沒想到褚家人不僅僅不待見她,黑馬還有人想要置她于死地。
雲氏轉頭瞧著一臉蒼白、幾無氣息躺在榻上的外甥女,深吸了一口氣,倒是振作了起來,她吩咐三個兒子道︰「既然咱們知道這里是個死地,便不能再袖手旁觀,非得將襲綠給帶走,生死不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