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間僵住不動,低頭瞪著對他猛搖尾巴的阿步步,「不要……千萬不要咬我。」
頭暈的感覺瞬間又襲上來,讓他跌坐在診療床上。
避晴就這麼把他丟在診所里,跟一條狗對峙?!
她神經會不會太大條,診所直接丟給他這個病患,不怕他趁機搜刮財物?!
是說,放眼望去這間屋子真是破到一個不行,想必也沒什麼貴重物品,也難怪她可以這麼放心大膽說出門就出門。
第2章(2)
溫家禾足足跟阿步步對峙了將近十分鐘,經過仔細觀察,見阿步步沒有其他動作,他這才敢從床邊離開。
他動作不敢太大,一邊覷著蹲在面前的阿步步,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不斷冒出來,生怕阿步步一個不爽朝他飛撲過來,他一點都不想成為阿步步的嘴里肉!
咳,他自小學之後還沒這麼孬過,堂堂一個大男人竟然在狗面前發抖還汗如雨下。說起來真是好笑,他天不怕地不怕,上法院打官司面對難纏的律師也毫無畏懼,偏偏就怕狗啊貓啊這類小動物。
他伸出發抖的手抓住被口水沾濕的眼鏡,阿步步卻說什麼也不放,把他的眼鏡緊緊咬著,溫家禾用力扯了下,未料阿步步更加死命咬緊。
「……阿步步,我不是壞人,你能不能把眼鏡還給我?」他嘗試跟一只狗溝通。
阿步步朝他搖搖尾巴,一副哈巴狗般的好笑模樣。
這是什麼意思?他無法理解阿步步這舉動,但可以看出阿步步除了不肯干脆地把眼鏡還他之外,其實對他滿友善的。
他再一次冷靜下來評估情勢,仔細確定阿步步不會攻擊他之後,這下也不急著拿回黑框眼鏡,遂起身動動筋骨,接著慢慢踱出這間僅有一坪半大小的診療室。
阿步步咬著眼鏡亦步亦趨跟著他,乖得像個小苞班,讓他心里的恐懼感降低不少,膽子瞬間大了起來。
他推開櫃台旁邊另一扇門走入內院,這間日式房舍佔地頗廣,內院栽種的一些香草植栽被顧得很好,好奇心驅使他邁開步伐,未經主人允許進入私人領地。
阿步步突然加快腳步,咬著眼鏡搖著尾巴走到他面前,像個領路軍似的走在前頭。
這只笨狗,陌生人闖進住處還帶路參觀?溫家禾失笑的看著那走在前頭搖搖擺擺的胖,一路跟著阿步步逛了起來。
變了一圈,他大概熟悉了這間屋舍的動線,口字型的屋舍分四個空間,一間客廳一間廚房一間起居室,另外是兩間房間。
除了客廳外,其他房門皆緊閉著。
房間屬于私密空間,他也不好擅自參觀,倒是大門敞開的客廳,家具簡單到著實讓他瞠目結舌。
一張兩人座沙發椅,一個茶幾一台電視,然後就沒有了。
廚房里也是,基本煮食用具和一個大同電鍋,旁邊則擺上一台老舊的冰箱,木櫃子上一個平底鍋,一個雙耳湯鍋,一個碗兩個盤子,地上有個狗食盆,一包狗飼料。
避晴的生活非常簡單,沒來由的,溫家禾胸口驀地泛起一陣心疼。
他看過管晴的相關資料,自從跟她相依為命的外公過世後,她一直一個人守著這間老房子,獨自生活著。
他怔怔的望著冷清的室內,心口那抹情緒益發明顯,讓他呼吸困難,實在無法想像這樣個性爽朗,打小就熱心助人的女孩,其實生活是如此貧乏而寂寞。
換做是別人,恐怕是一天到晚怨天尤人,一听有利可圖就把這間破房子給轉賣,拿著大筆金錢享樂去。
突然間,感覺腳邊有動靜。他收回思緒低頭一瞥,阿步步不知何時挨在他腳邊,他驚得跳開,速速逮回游離思緒。
他發現,阿步步嘴巴里的眼鏡不見蹤影,改咬著食盆。
「肚子餓了?」他旋即領悟。
阿步步把食盆放下,對他吠了兩聲,尾巴搖動得更厲害,嘴巴還哈哈哈的發出聲音,口水直流。
看來這只狗並不笨嘛,咬眼鏡是想跟他換吃食。
「媽咪出門前沒喂你?」
「嗚……」可憐兮兮的哀鳴聲。
這管晴的神經真不是普通的大條,急著出門卻讓狗餓肚子了。
他走到冰箱旁邊,打開飼料袋,發現里頭的飼料空了。
這……他把空飼料袋拿給阿步步看,阿步步發出兩聲夸張的哀鳴。
看來,這只狗真餓壞了。「可憐的阿步步肚子很餓是吧?」他蹲下來,嘗試跟阿步步交涉,增進感情。
看著阿步步那雙無辜討好的眼神,他驀地靈光一閃,想讓管晴對他放下戒心的第一步,好好籠絡阿步步準沒錯!
「我帶你去吃飯吧。」
「汪!」
「那阿步步先把我的眼鏡找出來。」他比手劃腳。
一听到有飯吃,阿步步靈性大發,立刻往里沖,不一會兒就去而復返,把咬回來的眼鏡放在他面前。
「乖。」他伸手撿拾起被丟在腳邊的黑框眼鏡,發現有點歪了,他伸手調了調,用襯衫袖子把殘留在鏡片上的口水擦干淨後,收進口袋。「好了,咱們出發吧,吃飯去!」
一人一狗走出這間像鬼屋一樣的破落房舍,朝熱鬧的市區前進。
兩個小時之後,夜色深沉。
避晴前往邱女乃女乃家送水藥之後到花女乃女乃家出診,花女乃女乃血壓不穩定,她特別交代吃食要注意,另外還幫花女乃女乃量了血壓,並幫忙準備好簡單的晚餐後才離開,緊接著她到附近寵物店買了一包狗飼料。
狽飼料很大包,她一個女孩子卻能輕易扛在肩頭,臉不紅氣不喘的走入屋內,穿過診所轉進私人住處,快步邁過木廊,急著找阿步步。
「阿步步,我回來羅!」
怎麼沒有狗影?阿步步肚子餓的時候根本就睡不著,這時候應該等在門廊盼她回來喂食才對,可今晚真是怪異,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避晴把飼料放在冰箱旁邊,打開來倒了一整碗滿滿的干豆豆在食盆里,捧著碗在屋子里前前後後找著阿步步,卻遍尋不到。
她有點急了,想著阿步步會不會因為餓得受不了自己跑出去外面覓食,正驚慌之際,她看見連接客廳後方的露天走廊有道黑影。
她放下食盆,放輕腳步走過去。
月光淡淡灑落,躺在地上的是一道人形黑影,旁邊趴著一坨東西。
那動也不動的胖嘟嘟一大坨是阿步步,至于熟睡中的人影是——溫家禾?!
這是怎麼回事,他擅闖她的私人住所?
避晴抬腳踢踢負責看家的阿步步,睡到翻肚的阿步步懶懶掀開眼皮,翻了翻白眼,很不給主人面子的又閉上眼繼續打呼嚕。
避晴心火狂燒,氣得想痛打阿步步一頓。這家伙平常吃她的喝她的,卻連個家都顧不好,陌生人闖進她的住所,它沒把人趕出去就算了還乖乖陪睡?!
胸口燃著怒火,她蹲下來,伸手戳了戳溫家禾的肩頭。
「溫律師,起床尿尿。」
沒動靜。
吼,這男人平常是不太睡覺的嗎,怎麼今天一直賴在她這里補眠?
她又戳了兩下。
熟睡的溫家禾一點都沒被驚擾到,他俊臉上掛著淺淺笑意,似乎好夢正酣。
她戳得更用力。「起來!」
不料,手腕驀地被捉住,她感覺身子被一道力量扯動,不過須臾間,她整個人落入溫家禾懷中,被他一雙手臂緊緊抱住。
「喂!」她急欲月兌身,他卻突然低頭,臉頰貼著她的臉輕輕蹭著。
「別吵……我好累,讓我好好睡一覺。」
他靠得很近,近到彼此呼吸交融的地步,她大氣不敢喘一下,驚慌地睜大一雙瑩瑩水眸瞪著他。
他將眼鏡摘下,雙眸緊閉著,顯然還處于睡眠狀態,呼吸頻率平穩。她就著淡淡月光近距離仔細瞧著他,這才發現他眼下有明顯的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