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羽默默地沉下臉。似錦她是瞧過幾次的,非常蘿莉的小泵娘,用現代的眼光去形容,會覺得似錦有時像是小惡魔般的迷惑人心,有時又像落入凡間的天使那般無垢澄淨。
是女人,在她面前都會自慚形穢,是男人,在她面前都會化身惡狼,所以說,秦文略說穿了也不過是個沾滿七情六欲的渣男罷了!
想著,她悻悻然地比出個手勢,但不再是比中指,而是牙行的指頭術語,一個成交的價格,決定要快速地結束這場讓她很不愉快的買賣。
「好,就這個價!」孔老爺子滿意地喊著,對面的顧老爺也同意了。
第八章擔任牙郎賺銀兩(2)
安羽微頷首,終于可以不用再听他們說秦文略的八卦,正欲離桌,孔老爺子忙道︰「安羽,茶涼了。」
安羽眼角抽了下,實在是很懶得睬他,既然茶都涼了,就早點回家吧。
「對了,這是給你的賞銀。」孔老爺子很大方地掏出一錠五兩的銀子。
二話不說,安羽綻放出春光明媚的笑,收起銀子的同時,回頭喊道︰「嘿,我說狗子哥啊,這幾日春寒料峭的,你不趕緊換壺熱茶,是要讓爺兒們給凍著嗎?」
在牙行廳里負責倒茶的狗子,立刻上前陪著笑臉換熱茶,而安羽更是動作飛快地來到孔老爺子身後,輕柔地按摩著他肩部的穴道。
「這春寒料峭的,除了身子得稍微動一動,筋絡也得舒活舒活才成,要不這血路要是不通,身子就容易生毛病,孔老爺子可要保重身體呀。」她的財神爺當然要長命百歲,否則她離京的盤纏要上哪賺。
孔老爺子被她逗得笑呵呵的。
適巧李叔昂進了廳里,撞見這一幕,不禁搖頭輕嘆,走到她的身邊道︰「安羽,你真是教我望塵莫及。」
「二爺別這麼說,這都是跟二爺學的呢。」她笑呵呵地道。
說她狗腿又如何,她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有什麼辦法。況且她狗腿也是挑對象的好嗎,孔老爺子雖然喜歡聊些小道消息,但絕對是個君子,從來不會對她毛手毛腳,也不會因為她是個姑娘就看輕她,這是非常難得的。
李叔昂笑了笑,朝她勾勾手指。「晚一點的黑市有一樣新寶貝,你想個法子把價格再炒高一點。」他之所以看重她,實在是因為她有滿腦袋不可思議的點子,所以哪怕知曉她的身分,他也願意留下她。
「二爺,你得先讓我看貨,可不能再像之前那回,弄了塊假玉,害我說得好心虛。」她噙著笑,卻是小聲抱怨。
「誰跟你說假玉來著,那是新的玉種。」
「天底下沒有一種玉是可以用指甲摳出痕跡的。」那是寶石硬度四以下的某種礦石,絕對不是軟玉,更別說是硬玉。
李叔昂瞪了她一眼,將她拉到馬車邊,拉開了門讓她瞧。「這絕對是個上等貨。」
「繡屏?」她撫著楠木的屏身,目光落在軟煙羅上的精巧雙面繡,不禁嘆為觀止。「這是跟上回那座繡屏同出一人之手吧。」
「是啊,上回那座繡屏你抬到了千兩,你想這回可以抬到多少?」
「楠木不便宜,這屏身本身雕祥獸,雕工是不算鬼斧神工,但也是不差了,再加上這雙面繡加暗繡,流光隨著光線粼粼流動,絕對是上品,至少要抬高到一千兩百兩不可。」她的算盤打得極快,算成本扣工錢,黑市可以賺多少,她又能抽多少,想想至少也要一千兩百兩她才會開心一點。
「就不能再多一點?」
安羽睨他一眼。「想要宰肥羊,也要有肥羊,二爺不如想法子,把那些皇親貴冑或富賈商人給帶進黑市里,我再想想要怎麼讓他們掏出銀子。」
「交給我吧。」李叔昂笑得一臉邪惡,她不禁暗嘆,他才是真正的奸商。
可安羽作夢也沒想到,他竟把秦文略也給找來了!包教人匪夷所思的是,似錦竟然就坐在他身邊,如此地不避嫌,她不禁開始同情三爺了!
看著秦文略露出她未曾見過的笑,不知怎地,她的心竟又微微地疼了起來,但她隨即將這不必要的感受甩到一邊,因為她正準備要主持黑市的叫賣大會了。
黑市的地點其實就在牙行後院西邊的別館大廳里,能夠與會的通常都是城里叫得出名號的人物,而買賣的流程很簡單,就跟拍賣會是一樣的,不過這是她給了二爺這個發想,從去年才開始以叫賣方式進行。
要不,照以往的方式陳列商品,等著看中者叫價,那也實在太無趣,要是整場沒有一件熱門商品,就可以想見現場有多尷尬。
安羽站在大廳的中央,讓牙郎把即將叫賣的商品覆上白緞,一樣樣地擱置在她的後方,而今天的首賣商品正是李叔昂帶回來的那座繡屏。
「各位爺兒好,今兒個安羽在這兒招呼各位,要是有所不周還請爺兒們海涵,別跟安羽一般見識。」照慣例開場白就是要先把丑話說在先。「今兒個咱們黑市里要喊的第一個商品就是這座繡屏。」
牙郎立刻將罩在繡屏上的白緞拉下,讓在場所有人都得以瞧見這件珍品。
「欸,有人出聲了,是不是覺得有些眼熟,似曾相識了?」在場有人出聲,安羽隨即機敏地抓住這個機會開始行銷。「沒錯,這位爺兒真的是好記性,這繡屏就跟上回況爺買的那座繡屏同出大師之手。」
「安羽,你說是大師,可到底是哪位大師,也沒個名號,大伙怎會知道是哪來的大師。」與會者有人狀似鬧場般地問著。
安羽笑容可掏地站到繡屏旁邊。「各位爺兒仔細地瞧,放眼咱們王朝,這暗繡與雙面繡究竟還有幾位大師繡得出?爺兒們都知道,刺繡活兒傷眼,許多大師上了年紀就再也繡不了了,這些好東西都得要口耳相傳地傳承下去,沒幾年,大師就被後浪給推成了前浪,最終前浪全都死在沙灘上,這後浪有沒有名號……等著哪天被推成前浪時,大伙要收這逸品,價格可就不能同日而語了,所以要記得,要是今兒個沒能買到這珍品的,在這大師死在沙灘上前要趕緊收呀,那價格可是會翻倍的漲,若沒能買成,那真是連作夢都會哭。」
那唱作俱佳的表情和鮮活靈動的肢體,教在場的人莫不哈哈大笑。
秦文略聞言,直覺得這小泵娘出口極為輕佻,但還算有分寸,只是那句前浪死在沙灘上,怎麼像是在哪听過?
「而且,更重要的是,大伙瞧這屏身是用楠木打造的,十壑里的楠木是眾所皆知的卜等極品,價格多少,就不需要我多說了,再見這上頭的雕紋,全都是祥獸圍繞,這幅草蟲瓜實,上有螽斯下有瓜藤綿延,這涵義大伙都是知曉的。」
「上次那幅不也是草蟲瓜實。」
安羽微眯眼望去,好記性地道︰「祝爺,上回你在場,所以你還真是記得一清二楚,這般了得的好記性,莫怪祝爺的生意蒸蒸日上,放眼京城的酒館茶肆,有誰能跟祝爺比呀!」
祝爺被夸得有幾分得意,便不再打斷她。
安羽繼續道︰「雖說同樣都是草蟲瓜實,但繡法不同,再者圖樣也是截然不同的,最最重要的是,你們自個兒去打听,上回買了繡屏的那位況爺,府里的夫人姨娘是不是雙雙都有了喜。」
「說得像是這繡屏幫了大忙。」有人打趣道。
「這事我可不曉得,誰要是有空就去問問況爺。當然,那懷中的胎兒是男是女不知道,但要是沒能有喜,就更別提是男是女了,咱們做人總是先求有,再求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