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鼎臉色雖然難看,卻也沒有反駁。
喬翠喜心想,外人說陸一鼎駐海多年,導致許氏二十歲才出閣,故陸一鼎對她十分愧疚,果然不假。
又看了看陸老夫人,居然也是差不多神色,更忍不住好奇,這梅姨娘是什麼人物啊?
「兒子回頭教訓她便是。」大概是看不下去,陸蔚英出聲替父親解圍,「晚輩的事情鬧到這里,是兒子不孝,母親別生氣,妹妹跟幾個佷子佷女孩在,別嚇著他們。」
許氏聞言,聲音倒是收斂許多,只是臉色仍然忿忿不平,「當初我就說我娘家佷女好,溫柔閑雅,你偏說都可以,讓我們決定就行,要不是拗不過你爹,我才不想讓梅副將的女兒進門,拿著父親的功勞當擋箭牌,在府中橫著走了她。」
喬翠喜有預感,早上那個膝綁也是這個梅姨娘搞的——看來她的銀子灑得還不夠啊,梅姨娘這事情就沒打听到。
他都十七歲了,房里有女人很正常,但不能放個腦子不好的,有個腦子不好的姨娘,身為主母的她會很麻煩。
看來她得找時間把這個梅姨娘找來問一問,要是能教,那就教一教,要是不能教,那就嚇一嚇,總之別讓她惹事。
陸老夫人想了想,道︰「祝嬤嬤,你去跟她說,世子爺娶妻,不關她的事,她喜歡布菜,明天開始每天五更到滿福院來給我布菜。」
第4章(1)
回暄和院的馬車上,喬翠喜也沒客氣,直接便問了,「世子爺,我沒想過要得寵,可也不想讓你不高興,有什麼忌諱,不如趁著馬車內只有我們,跟我說說唄。」
「什麼你啊我啊的,沒規矩。」在喬家明明還都自稱民女,怎麼過了門卻不稱妾身,而是說我啊你的。
喬翠喜一笑,「反正不管我做什麼,您也都不會喜歡,也都會休妻,那又何必這麼累呢。」
陸蔚英聞言,臉色一沉,「你听誰說的?」
這件事情就只有祖母跟他提起過,當時是在水榭中,丫頭嬤嬤都站遠了,就只有他們兩人。
祖母一直很內疚,明明打勝仗,明明是世子,卻不能娶個門當戶對的女子,長公主家的婉心郡主,或者雲華郡王的嫡女許詩秋,她們才該是他的良配,可惜皇帝多疑,長公主蠻橫,竟是害得他這未來侯爺要娶個低賤女子。
祖母說︰「為了陸家平安,委屈你了,我們好好謀畫謀畫,在不傷及皇上顏面的情況下,慢慢把軍權交出,你就當個閑散侯爺,甚至平民都可以,屆時再休了她,另娶良配便是,陸家已經無實權,你娶誰,皇上都不會介意。」
門不當戶不對,他也覺得應當另娶,至于喬翠喜,到時候找個理由降為貴妾就行了,畢竟也是無辜之人,休了她,她又要去哪里。
可這件事情應該只有他們祖孫知情,她是如何得知?
「這種事情何必要人說,我又不是傻子。」她一臉奇怪,「難不成你想跟我白頭偕老嗎?」
陸蔚英莫名有種被看扁的感覺,「怎麼可能。」
「那不就好了。」
這女人、這女人——真是太沒規矩了。
陸蔚英以前听得「門當戶對」,總覺得是名門自視太高,現在想來,古人之言還真有幾分道理,喬家太爺雖然也是城將,但畢竟那是七八十年前的事情了,從商多年,規矩早不知道丟到哪里去,才會養出言行舉止都需要再學習的女孩。
可是……她竟能猜出自己最後的去處,倒也是讓他另眼相看,昨天看她那樣搖床柱丟枕頭,還以為她生胡鬧,現在想來,也不盡然。
「你不說的話,那我先說好了,我喜歡看書寫字,所以過幾日會找個空房間布置起來,權充書房,我看的書都是話本、彩拓、地方志,要喜歡可以過來拿書,但我想你應該不會愛,我過門時,陸家不肯讓我帶整家陪房,所以只有女乃娘跟三個丫頭,她們就是老實人,不太懂侯府規矩,希望你的大丫頭們別為難她們,還有,我初一十五會去昭然寺上香,這是祖母答應我的,到時候我就直接去了,不再另外跟你稟告。」
陸蔚英就听她劈里啪啦一大串,忍不住皺起眉,話真多。
「最重要的是,我想跟你要個牌子,這樣丫頭替我出門買東西才不會被守門婆子刁難,我雖然有錢,但不想給這種人,我想賞就賞,想跟我敲詐,門都沒有。」說完,還嘖了一聲。
男人還沒氣完,听到這里又想笑。
喬利農看起來老老實實的,段氏也是典型的當家好太太,兩人是怎麼教出這種奇葩女兒的?
莫非真像昭然寺老和尚說的,是命盤逆星的關系,所以天性如此?
「我對你沒什麼要求,別惹事就行。」
「我又不是惹禍精,世子安心吧,不過,如果別人來惹我,那可不能算在我頭上。」喬翠喜趁機提醒,「叔母可能會有事,堂嫂可能會有事,有兒子的雪姨娘,也不會是簡單人物,我可以不出暄和院,但如果人家要來,我總也不能關著門,若真怎麼了,別怪我啊。」
「我暄和院是什麼地方,幾個婦孺還沒這膽!」
「但是,有個婦孺今天早上很大膽。」她毫不客氣的戳穿這件事情,「新婦敬茶都敢鬧,這已經不是膽子大的問題了,你總該跟我說清楚,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麼收拾。」
陸蔚英聞言,臉色又難看起來。
說話間,馬車停下了,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回到了暄和院。
喬翠喜深呼吸了幾次,又是一輪拜見,不過滿福院是她拜見別人,回到暄和院,是別人拜見她。
迸代人真的好煩,沒完沒了的下跪,膝蓋不疼嗎?
想是這樣想,她還是在大廳上與陸蔚英左右分坐,接受各種跪拜。
暄和院最大的就是周嬤嬤了——他的女乃娘,女乃娘雖然是下人,但不是一般下人,當然不可能真的讓她跪,她早就蓄勢待發,等周嬤嬤預備提氣下膝蓋,她便伸手親自扶起,「周嬤嬤是夫君的女乃娘,以後不用跟我行大禮。」
周嬤嬤推辭了一番,都是類似「萬萬不可,少夫人是什麼身分,老奴自然是要跪拜」的話,後來在她的強力勸說下,勉強接受。
接著是管事伍娘子,大丫頭碧兒、黃櫨、柳綠、雪青;他的心月復伍光宗、陸松、陸柏,另有小廝八名,二等丫頭八名,粗使婆子八名,全都一一下跪拜見世子夫人。
她在滿福院一直收禮物,現在就是一直給,每個跪下自報姓名,蘇木就給一個荷包,里面都是金珠子,管事跟大丫頭等級的,另外賞了首飾珠釵。喬翠喜知道賞銀多雖然換不到貼心,但至少比較不會跟她搗亂,所以荷包做得比較大,金珠子能裝多滿就多滿。
幾個下人都是人精了,拿到沉甸甸的大荷包,一個個笑得忠心耿耿,可表日月。
接著就是換她的人去跟陸蔚英下跪了。
當然,他沒有讓房嬤嬤別跪,在他眼中喬家始終低等,就算嬤嬤是妻子的女乃娘,也不算啥,一個一個都叩了頭,由周嬤嬤給下荷包。
喬翠喜松了一口氣,拜見大戲,總算告一段落了。
穿越後,喬翠喜分分鐘都在懷念現代生活,她的手機游戲,她的連續劇,她的廣告企畫,這一切的一切,都沒了。
到陸家後,喬翠喜分分鐘都在懷念喬家生活,睡到日上三竿,好幾個箱籠的話本,愛她的人,這一切的一切,都沒了。
她在喬家兩年,想念了現代兩年。
她在陸家一個月,想念了喬家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