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老天爺心疼牟家老小,就在牟奕被參了一本之後沒幾日,後宮里又傳來驚天消息,貴妃娘娘懷孕了!
不必說,作為貴妃母族的郭家立刻沸騰了,舍粥舍衣衫,甚至抬出一筐筐銅錢在府門外拋灑,恨不得滿天下都知道貴妃懷了龍種。
可惜,沒容許他們囂張幾日,後宮又傳出消息,皇後也懷了身孕!
這下可熱鬧了,作為皇後母族的翟家直接在酒樓開了流水席大宴三日,只要說句「皇後娘娘必得龍種」,任何人都可以進去大吃大喝。
冰家自然不肯示弱,也包了一座酒樓……
如此一來,牟家被參的小事就被眾人扔到腦後,牟家的門前徹底清淨了,即便過了大年,過府拜年的人也是寥寥無幾。
當然,這些遺忘牟家的人里可不包括上本參奏的始作俑者。
城南一座三進院子里,牟安又是喝得醉醺醺,指著旁氏罵個不停,「你們旁家沒有一個好東西,你哥說給我找差事,銀子要去幾千兩,結果一年多了,老子連內務府的邊兒都沒沾到!」
旁氏被罵得有些心虛,但一想起如今全家都指望她娘家過活,不自覺又挺直了脊背,撇嘴道︰「你這麼說可不對了,我哥拿了銀子不是也給你到處尋門路嗎,再說,先前我哥還特意找人參了老二一本,為的就是給你出氣,你可別不識好人心。」
「呸!」牟安重重啐了一口,氣得頭發都要豎起來了。
「你還有臉說這個,不過找個言官寫本折子就要了我一千兩銀子,他當我是什麼,金山銀山也有掏空的時候,銀子都被他變著法兒的要走了,將來三個兒子成親,我看你拿什麼做聘禮!還有,明日備一份禮,我要回伯爵府去看看那老不死的,憑什麼……」
嘴里嘟囔抱怨著,牟安終于耐不住酒意上涌,歪在軟榻上睡著了。
倒是留下旁氏終于開了竅,琢磨著明日就回娘家去鬧,怎麼也要讓大哥給自家男人安排個職司,否則一家人坐吃山空,怕是真有過不下去的一日。
這一日是正月十五賞燈節,蘇圓不忍心把三個孩子都扔給牟老夫人照管,于是借口頭暈,不肯隨牟奕出門。
牟老夫人欣慰兒媳孝順,嘴里卻是嗔怪,「不過是一會兒功夫,家里還有這麼多幫手,怎麼就能累到我了。你們去看看熱鬧,回來同我說說也好。」
蘇圓卻是不肯,笑嘻嘻鬧著牟奕多買些花燈回來,之後掛滿了廊檐,五光十色,惹得眾多丫鬟僕役都站在院子里流連不去,三個孩子也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站在燈下不時伸手去抓燈影,偶爾咯咯笑出聲,替夜里添了幾分喜慶。
丫鬟僕役們本來見自家府邸門可羅雀,心里免不得有些忐忑,這會兒見主子們還有如此興致就放了心,笑得也益發歡喜了。
牟安就在這樣的時候壯著膽子上門,牟老夫人依舊惱他當日攛掇大孫子犯錯,差點害了小孫子和孫女,黑了臉不肯見他。
牟奕示意蘇圓照料老娘和孩兒,末了吩咐牟青把人帶去外書房。
時隔許久,兩兄弟再次相見,牟安沉迷酒色,身形發福得厲害,眼下青黑,看著憔悴又狼狽,倒是牟奕雖然年長兩歲,但依舊溫和儒雅,半點瞧不出改變。
牟安心下憤恨,臉上卻不得不裝出笑臉,「二哥一向可好?原本小弟听得家里搬回來就打算上門給母親請安,無奈瑣事纏身才拖至今日,還望二哥不要怪罪。」
牟奕也懶得同他繞彎子,冷笑道︰「你所謂的瑣事就是結交言官、風聞上奏吧?」
啊,難道事情敗露了!
牟安心里狠狠一縮,干笑著試探道︰「二哥說的哪里話,我如今連個職司都沒有,又哪里認識那些言官?倒是听說二哥被參了,那些言官實在不是東西,二哥不必放在心上,皇上聖明,定然不會怪罪。」
「老三,看在一家兄弟的情分上,還有當日父親過世的囑咐,我饒過你一次,也給你一句忠告,如今翟家同郭家爭斗益發厲害,旁家走的是翟家的門路,說不得有受連累的一日,你最好離旁家遠點,這話我只說一次,你好自為之。」
牟奕到底顧忌著血脈親情,多嘴勸了兩句,可惜牟安滿臉不耐煩,顯見是沒有听進去,他惱得皺了眉頭,還想再說幾句,牟青正巧敲了門進來稟告。
「二爺,老夫人喚您趕緊回後院,二女乃女乃有些不舒坦。」
「什麼?」牟奕猛然站了,問道︰「請大夫了嗎?」
牟青掃了一眼臉色有些古怪的牟安,心里厭惡他必定在幸災樂禍,于是干脆應道︰「二女乃女乃不讓請大夫呢,二女乃女乃說家里又要添小少爺了。」
牟奕大喜過望,即便他如今兒女雙全,但人丁興旺,誰會不歡喜呢?
「老三,今日家里有事,改日再聚吧。」
牟奕無心再警告庶弟,扔下一句就匆匆回了後院。
留下牟安臉上的失望之色再也掩藏不住,原本過來是看笑話的,沒想到又听了這樣的「喜訊」,真是太堵心了。
牟青偷偷撇嘴,臉上卻客套笑道︰「三爺,天色不早了,要不要小的備車送您回去?」
「不必。」牟安黑著臉,一甩袖子就走掉了。
等在伯爵府門外的隨從,見主子終于出來就趕緊上前低聲稟告,「三爺,二女乃女乃請您早些回府呢,說是舅老爺那里有消息了,您的職司安排好了。」
「真的?」牟安大喜,抓了隨從焦急問道︰「舅老爺給安排了什麼職司?」
「好像是內務府的采買管事。」隨從趕緊搜腸刮肚把听說的消息都說了,「應該是個肥差,小的瞧著女乃女乃都歡喜壞了。」
「好,好!」牟安扭頭狠狠盯著伯爵府的牌子,末了重重啐了一口,「讓你們瞧不起我,有你們求到我頭上的一日!」
微暖的夜風從伯爵府門前路過,許是突然被這猙獰的臉孔嚇到,縮了脖子趕緊跑遠了,待繞到伯爵府後院听得歡聲笑語,這才歡喜的在院子里玩耍開了……
牟奕听聞自己再次當了爹,也顧不得母親和孩子還在旁邊,攬了嬌妻在懷里,歡喜問道︰「可有哪里不舒坦?我這就讓人去接婆婆進京。」
蘇圓臉紅,趕緊攔了他,「才一個多月,哪里那麼著急,再過兩月診出肚里是幾個孩子,再派人去接婆婆過來也不遲。」
「幾個?」一旁笑咪咪听兒子兒媳說話的牟老夫人喜得手指都哆嗦了,「難道這胎又是兩個?」
蘇圓不知如何解釋,只覺腦子里有種直覺告訴她,這次懷孕又有些特別,但這個時空沒有孕檢的高科技設備,她也不敢說得太肯定,只能含糊道︰「許是我想岔了,不過同懷瓜瓜果果兩個的時候有很大不同。」
「好、好。」牟老夫人喜得眉開眼笑,想拍拍兒媳的胳膊又怕疼了她,只能一個勁兒點頭,「牟家的血脈,越多越好!」
牟奕沒有說話,只是手下扶著嬌妻的背脊,益發輕柔了。
即便牟家半封了門,不見客也不出去走動應酬,但京都里哪有秘密可言,不過幾日,幾乎權貴之家都听說牟家二女乃女乃又懷了身孕的消息,于是回春堂的生子藥又賣出了一個小斑潮。
蘇圓在家歇息了幾日,覺得無趣,如今牟家的處境,她也不好同在萬石城一般去醫館坐診,于是賴著夫君陪同,帶著紅霞牟青去先前找好的院子走動,又同紅霞一起商量采買單子,不過幾日就把京都第一家慈恩堂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