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歡他?」穆姌激動得跳了起來,手上的棋譜掉落在地。「你不會是想告訴我,每次見了他之後,我的眼楮總是水水亮亮、臉兒紅通通的關系吧?你給我听清楚了,那是因為我被他氣得想噴淚,氣得臉都漲紅了!」
紅杏微微往後一縮,咽了口口水,「不是。」
「嗄?」
「是因為每次小姐要去雲石書坊下棋的時候,心情總是特別愉快。」
穆姌深吸一口氣逼自己冷靜,她優雅的坐了下來,故作姿態的挺起胸膛道︰「那是你的錯覺,我完全感覺不到一絲愉快的心情。」
紅杏不說了,只是看著她。
穆姌見了忍不住又來氣,「你那是什麼眼神?我抱著何種心情去雲石書坊下棋,難道我會比你還不清楚嗎?」
「我可以理解小姐的心情,小姐不想嫁皇親國戚,當然不能承認自個兒喜歡國舅爺,可是小姐老教我們要坦誠相對,自個兒卻做不到……」紅杏無奈的搖頭嘆氣,顯然非常不認同她的說一套做一套。
「我……怎麼會沒有坦誠相對?」為何她的氣勢一下就被打趴?
「明明很開心卻說感覺不到,這不就是不坦誠嗎?」紅杏不以為然的撇撇嘴。
為何她無法狠下心來拿一塊破布塞住紅杏的嘴巴?穆姌教自個兒忍住、忍住,一字一字的說︰「我沒有喜歡他,絕對沒有。」
紅杏懶得說了,繼續做針線活。
「紅杏!」
紅杏懶懶的抬頭看她一眼,又低下頭繼續手邊的工作。
「我的話還沒說完。」穆姌沒好氣的低吼。
紅杏這一次連頭都不抬了。「我的話已經說完了,若是小姐還有話要說,就對自個兒說吧。」
穆姌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楮,有這樣的丫鬟嗎?接著她喪氣的垂下肩膀,當然有,不就是她的丫鬟嗎?
穆姌像個小可憐似的整個人縮在軟榻上,盯著紅杏一會兒,又垂下螓首。
她真的不覺得去下棋時心情特別愉快,倒是戰斗力十足……好吧,若沒有將他放在心上,她根本不會如此認真的看待跟他下棋這件事,好吧,她對他有點心動,雖然老想一口咬死他,但是沒有人像他一樣如此費心討她歡心,又是送銀票,又是送金魚兒,他簡直將她這個人模透透了,她如何能不心動呢?
好吧,她喜歡他,可是難道因為喜歡他,她就必須在棋藝競賽拿第一嗎?她還是不想嫁給他,撇開他們之間有多少阻撓,單是皇親國戚這個身分,他就不是理想的對象,她可不想重蹈原主前世的悲劇,雖然李允晟不是皇子,但是自古以來,國舅爺是最不可能跳出奪嫡之爭的人物,這一點從他身為皇商還是被皇上委以重任就看得出來了,很明顯的,無論他願總與否,將來他勢必會卷入奪嫡之爭。
穆姌幽幽一嘆,她該如何是好?
第十一章坦誠心意(1)
餅去幾年,穆姌一直以為從未丟失屬于自己的自由奔放,可是如今方知她已經有所改變了,不然若是以她以前的個性,遇到喜歡的人,哪會去想兩人的距離有多遠、問題有多少,現代人就是應該勇敢去愛,即使最後分手了,也覺得值得。
無論如何,這個時代終究抹去了她一部分的自我,因此認清楚自個兒的感情後,她只是更縮成一只沒出息的烏龜,恨不得躲得李允晟遠遠的。正好這幾日京城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大雪,學院停了三日課,緊接著是武陽侯府每年的冬季溫泉之行,她更有了不去雲石書坊的理由。
當然,她不敢期望棋藝競賽之前可以一直避不見面,可是她絕對沒有想過她會被他當成布袋扔到馬背上。
「李允晟,你瘋了嗎?!」穆姌的心髒都快跳出胸口了。雖然知道他不是文明人,但是也太野蠻了,怎能像盜匪一樣半夜闖進人家房間擄人?好吧,就算要擄人,好歹給她穿外衣的機會,直接用皮毛將她包起來抱走,這象話嗎?
「你最好安靜一點,夜深人靜的,很容易將莊子的人吵醒。」李允晟不曾用如此暴怒的口氣對她說話,可想而知他此刻的心情有多麼不痛快。
若是聰明人,此時絕對不會招惹他,可是眼看馬兒離莊子越來越遠,穆姌安靜不下來,不過她很識相,知道要收起爪子,努力扮演一只善良柔弱的小綿羊。
「李允晟,你冷靜下來,明日早上我沒有出現在祖母面前,眾人見不到我,我的名聲就毀了……你也不希望娶一個名聲有污點的姑娘吧?」
「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派人給老夫人送信了。」他的聲音緩和下來,顯然很滿意這個時候她懂得擺出低姿態。
「什麼?!」這根本是直接毀了她的名聲!
李允晟拍了一下她的,她明顯被嚇到了,身子猛地一僵,他開心的放聲大笑,氣得她恨得牙癢癢的,很想咬死那位囂張的野蠻人。
「別緊張,你是代替老夫人去向此時在莊子養病的鎮國公夫人請安,因此明日眾人沒見到你也無妨。」換言之,只有老夫人知道真相,他已經對她特別心軟,並未讓所有人知道他們兩人的關系。
「你竟然連鎮國公夫人都拖下水!」所以意思是鎮國公夫人也知道他們的關系?!不,她要申訴,她不過是無辜的受害者,有問題的是野蠻不講理的李允晟!
「大嫂很疼我,如今終于等到我有成親的念頭,她豈能不幫我?」他七歲回鎮國公府,大嫂就擔負起養育他的責任,大嫂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一點也不輸給太後。
穆姌的心涼了大半,看來為了擄走她,他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她原本以為來莊子泡溫泉更安全,沒想到反而將自個兒推到虎口了。
「你究竟想如何?」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穆姌全身寒毛一豎,「什麼地方?」
李允晟不屑的低頭看她一眼,「遲早是我的人,還怕我欺負你嗎?」
「我還不是你的人。」這是不是有默認她會嫁給他的嫌疑?原本沒有,她覺得他們之間的問題太多了,可是如今他鬧出這麼一出,她還能嫁給別人嗎?
聞言,他愉悅的笑了,「不是教你別太計較嗎?」
「這是事實!」穆姌快抓狂了。
「事實就是,你是我的女人。」
「你不要胡說八道,誰是你的女人?!」
「我的女人,你真的很吵。」
穆姌發誓,一旦她恢復自由,她一定要咬死他,就算咬不死,至少咬到他手臂見血,否則難消她心頭之怒。
可是當她終于下馬,看見他們所在的地方,她什麼都忘了。
「你應該記得這個地方吧?」
她不自覺的點點頭。應該是三年前,也是穆家例行的溫泉之行,因為她無意間听到幾個哥哥竊竊私語,相約騎馬登山看美景,她吵著要跟來,可是她年紀小,他們不敢答應,她就偷偷當他們的尾巴。
來到這兒,她有一種莫名的感動,腦海中不知不覺浮現李白《早發白帝城》這首詩——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她發揮了一下想象力,她坐在輕舟,不對,是荷葉上,孤單驚險的在湍急的江流中漂蕩,這不就是她來到這個時代的感受嗎?一個人很孤單很渺小,又沒能坐上嫡出這條大船,而權力如同湍急的江流隨時會吞沒她,可是,她依然盼著自個兒能夠意氣飛揚肆意奔放,一如李白在詩中展現的意境。
「竹山先生的《猿鳴山》就在這里。」
是啊,雖然此山名非猿鳴山,但是想到兩岸猿聲啼不住,她便將舞台安排在這兒的畫作取名《猿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