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少輕為之失笑。到底他在御書房都在做些什麼啊?弄得尚德海會如此說,她還以為他都是專心批奏章呢,看來並不是。
「尚德海,」宇文瑭淡淡的一眼掃過去,「朕看你是不想去金陵了……」
尚德海立馬高呼,「奴才想啊皇上!」
宇文瓏沒好氣道︰「想?那你還有心思拆朕的台?」
尚德海謹小慎微外加十分狗腿地道︰「奴才只是一片好意,您不好說的,奴才幫您說,讓娘娘明白您的心意,奴才這是忠心耿耿啊皇上,請皇上明察。」
言少輕恬然一笑,「就把奏章送過來吧!」
宇文瓏打蛇隨棍上,「把朕的膳食也送過來。」
言少輕笑了笑,看來他是打定主意要在鳳儀宮賴一日了。
兩人進了內殿,竹桑立即迎了上來。
「娘娘!陸……奴、奴婢參見皇上!」竹桑原要沖口而出的話,因見到皇上沒去上朝竟又陪著主子回來,及時又住了口,還因住口得太急而明顯的咽了下唾沫。
宇文瓏對她這態度很不高興,瞬間板起了臉,「有什麼話是朕不能听的?」
竹桑嚇得低眉斂眼,「奴婢不敢。」
宇文瓏劍眉一挑,「你不敢?你分明就敢了。」
言少輕徐徐抬起雙眸,「無妨,你就說吧!」
竹桑看了眼宇文瓏,這才小心翼翼地說道︰「陸大人派人來過了,說是請娘娘即刻到大理寺與他會合,連環殺人案的凶手又再度犯案,陸大人說,娘娘一定要過去。」
她會及時打住還不是因為眼前這位真龍天子對陸大人的醋意太重,何況這次又是要把娘娘叫出宮,這皇上怎麼會高興嘛。
她不知道宇文瓏此時對陸宸已經了無敵意,不過盡避無敵意,他還是听得直皺眉。
「這個陸宸也真奇怪,為何一定要你去?他自個兒就無法獨立辦案嗎?能力這麼弱,朕要如何倚重他?」
好個陸宸,真會搞破壞,他正想和少輕甜甜蜜蜜在鳳儀宮里消磨一日,他卻殺出來要把少輕叫出宮,這不是程咬金,什麼才是程咬金?
「皇上!」听到事關連環殺人案,言少輕已經沒法淡定了。「陸大人會說讓我一定要去,那麼肯定有他的道理,不如咱們現在就出宮?」
宇文瓏頓時精神來了,「你是說,朕一塊去?」
言少輕有些無奈的看著他,「不然你會放我出宮嗎?」
宇文瓏咧嘴一笑。「知我者,少輕也。」
兩人接著心急火燎的到了大理寺,卻撲了個空,陸宸已經等不及先去凶案現場了。
那衙役平時是見慣言少輕的,也曾見過皇帝真顏,這會兒看到皇上竟然悄無聲息的大駕光臨大理寺,一時嚇了個手足無措、結結巴巴,「大、大人說,請、請言相去、去敬安侯府。」
言少輕心里一沉,「敬安侯府?」陸宸會讓她去的地方,肯定是命案現場,所以,敬安侯府是命案現場?
她沉聲問道︰「遇害的是哪個姑娘?」
那衙役又結巴道︰「卑、卑職不知。」
宇文瓏攥著她的手緊了緊。「你別亂猜,敬安侯風流,敬安侯府的姑娘肯定也有三十來個,不會那麼巧。」
她當然希望不是跟她交好的八姑娘,可是,就算死的是別的姑娘,她也不好受。
說起這樁連環殺人懸案,已延宕了二十多年未破案,京城人人知曉,從她祖母還在朝為相之時便開始了,第一樁凶案發生時,她興許還沒出生,那時驗尸剖尸的便是她祖母,每一次的案卷也都完整的保留著。
這二十多年來,那冷酷的凶手每年都會殺害一名以上的女子,最少是一個,最多是三個,且專挑未婚的大戶人家或官家千金下手,慣性是開春即犯案,只有今年例外,拖到如今都要入秋了,凶手才動手。
因此,她一度以為凶手肯定是死了或病了,只有這樣才不能再犯案,可沒想到凶手再度出現,還挑中了女眷眾多的敬安侯府……
來到敬安侯府,敬安侯見皇上竟親自到了,立即涕泗縱橫,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還給皇上下跪了。
「皇上要為老臣作主啊!老臣的閨女死得好慘……」
其實敬安侯風流成性,妻妾成群,有三十多個女兒,他甚至想不起八丫頭長什麼樣,也沒那麼多感情,可皇上親自來了,這是家門榮光啊,他哭得累一點也值得。
「侯爺快起。」宇文瓏雖然親自去攙扶,但當下心里可是猛翻白眼,覺得自己該戴頂紗帽來才對,免得被認出來要應付這等場面。
「嗚嗚,皇上,老臣的女兒死得好冤,那凶手好狠的心……」
敬安侯死命抱著宇文瓏的腿,這龍腿他平時是抱不著的,這時候多抱抱以後也好出去炫耀。
言少輕見敬安侯糾纏得不象話,遂沉了沉聲道︰「敬安侯退下,不得干擾辦案。」
那銳利的眼神和清冷的聲音頓時讓敬安侯嚇得話都說不清,他縮了縮鼻子,馬上松手。
「是、是,老臣明白、明白……這、這就退、退下……」
言少輕冷然的目光轉回那候著她的衙役,「帶路。」
她一言不發,宇文瓏悄然握住她的手,感覺她的手都發涼了,他忍不住直皺眉。
進了院落,過了長廊,她突然頓住了腳步。
「這里嗎?」
衙役恭敬地道︰「是的,大人,就是這里。」
畫眉院——她心里已經有數了,她和敬安侯府的八姑娘黃婉孜是知己好友,來這里不只一次兩次。
真的是婉兒,死的真的是婉兒……
宇文瓏在心里把陸宸罵了個遍,死的是八姑娘,明知道少輕會有多難受,還把她找來?
「不去了,咱們回宮。」
她听到宇文瓏悶悶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她搖了搖頭,「不,我要去。」
宇文瓏嘆息一聲,他知道現在十頭牛也拉不回她,亦知道若是陸宸沒有通知她,她會恨死陸宸。
他終究還是陪著她進了畫眉院,下人們都圍在院子里議論紛紛,也有幾個丫鬟在哭。
言少輕踏進黃婉孜的閨房,濃重的血腥味彌漫著,房間四周都拉起了黃布做的封鎖線,這封鎖線還是她祖母想出來的,封鎖線內便是案發現場,閑雜人等不得靠近,否則視同罪犯,而打從有了這封鎖線,案發現場也不再一片混亂了,如今大雲全國的衙門都沿用此措施。
繞進屏風,室內毫無打斗痕跡,就見陸宸皺著眉,青玉在其身側,書吏和仵作在一旁候著,幾個衙役在收集證物。
她走近陸宸,問︰「如何?」
陸宸凝著眉,沉重地道︰「相同。」
聞言,言少輕面色深沉,唇瓣緊抿。
這表示如同過去一樣,死者生前都未曾受到奸婬侵犯,同樣被迷藥迷昏勒斃,也同過去一樣,死者渾身赤果,都被剃光頭發和身上所有體毛,割下雙乳和陰部。
她祖母曾說過,凶手一定是極為憎恨女子,才會如此犯案。
可惜的是,那凶手極為狡滑高明,做案干淨俐落,從來不留線索,是以至今都過去二十多個年頭,也沒捉到人。
祖母當初曾推估過,犯案之人可能二十多歲,若祖母沒猜錯,那凶手現在也該四、五十歲了,他們也曾在發現受害者之後立即封鎖城門,清查所有進出者和疑犯,但始終徒勞無功。
凶手一直選擇京城的大家閨秀做案,且從他來去自如看來,可見對高門後宅極為了解,她深信,那凶手一定長期藏匿在京城之中,不,或許不是藏匿,她祖母說過,那凶手平日里極可能就像一般老百姓那樣的生活,可能有妻有子,家人根本不知道他犯下驚天大案,他就跟一般人一樣,隱身在街市之中,任何人都不會對他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