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知道主子喜歡吃嗆芹芯?這應該是只有她們兩個丫鬟才知道的事……
宇文瓏唇邊噙著笑意,道︰「你們這是怎麼了?朕是做了什麼奇怪的事嗎?你們娘娘吃得清淡,亦不喜歡肉食,從小就喜歡吃嗆芹芯,到現在還沒變吧?」
竹桑、多蘭忙回神,福了個身道︰「是!」
言少輕吃著他夾給她的嗆芹芯,心頭都不知是什麼滋味了。
他們自幼在太學讀書,一同吃飯不下千次,久了,也知道對方喜歡吃什麼,只是她沒想到他會記到如今。
「皇後可記得朕喜歡吃什麼?」宇文瓏興致勃勃地問,他算是個挑嘴的,看得上眼的膳食就那麼幾樣,其中特別喜歡吃的就兩道,不信她不記得。
然而,言少輕卻是淡淡地道︰「時日久遠,恕臣妾腦子不好,華清了。」
宇文瓏大感失望的看著她,「你竟然不記得了?」
言少輕面色從容不變。「是的,臣妾不記得了。」
其實她記得,他喜歡吃肉,當時有個御廚,做得最好的兩道菜分別是肥雞火爆白菜和掛爐鴨子,他就喜歡這兩道,每次都可以吃好多。
「朕喜歡吃掛爐鴨子和肥雞火爆白菜。」宇文瓏蹙著眉,實在不敢相信,他在她面前吃這兩道菜吃得多香,她竟然一點記性都沒有?是因為不把他放在心上,所以對他的事都無關緊要是吧?
「是嗎?」言少輕不痛不癢地道︰「尚公公,記得晚上讓御膳房給皇上做這兩道菜。」
尚海德低眉順眼,躬著身子道︰「謹遵皇後娘娘懿旨。」
「皇後可知陸大人喜歡吃什麼菜?」宇文瓏冷不防地開口問。
一時間,三個奴才心里都敲響了綿長的警鐘。
皇上這是在跟誰過不去啊?跟自己不是嗎?若是皇後回答了,他肯定又要難受一整日。
竹桑拚命想給主子暗示,知道也千萬不要說、知道也要說不知道,皇上昨兒不但留宿鳳儀宮,還留下用早膳,這擺明了在昭告後宮,皇後受寵中,所以主子可千肆不要再故意惹皇上不開心了……
「早朝到點了,微臣先離開了。」言少輕並沒回答,徑自起身,很自然的把自己的身分轉換為朝臣,朝宇文瓏拱手作揖之後瀟灑的離開了。
宇文瓏自然也不吃了,推開椅子起身就追過去。「言相,你做什麼?去同一個地方,一起走啊……」
尚德海在心中扶額不已。
皇上這是做什麼?還當自己是皇子,當兩人在求學時期啊,他們要去的那個地方可是神聖的朝堂,又不是要去郊游踏青。
不過,他也是要跟上去的。「等等奴才啊皇上!」
帝後走在雕龍刻鳳的青石路上,清晨的陽光伴著薄霧灑在兩人身上,使得並肩而行的兩人像一對璧人,尚德海領著一溜宮女、太監、侍衛跟在後頭,保持著約莫十步的距離,不會打擾到這全天下最為尊貴的兩位主子。
說他們像一對璧人,委實怪怪的,因為兩人都著男裝,可偏偏又絲毫沒什麼不協調的感覺,宇文瓏金色朝冠下的長發整齊的束在腦後,龍袍上繡著五爪金龍的紫雲祥紋,顯得顧盼神飛,透著華貴不可瞻仰的君主姿儀,而言少輕男裝裝扮更顯氣質芳華,一手負立在身後,一手輕貼月復前,十分從容月兌俗。
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側廊,尚德海隨即高喊,「皇上駕到!」
大步進了宣政殿,宇文瓏登上龍椅,言少輕則與文武百官同列大殿之中,隨同眾人行君臣參拜之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卿平身。」
「謝皇上!」文武百官一同起身,執笏垂首。
朝堂上一片緊張氣氛,言少輕看著幾位與東豫王交好的朝臣,個個面色都很差,想來雲妃謀害帝嗣,從妃位降為五品才人,且又被打入暴室的消息他們已經知道了,且因為還死了一個嬪妃,他們縱然想求情也不敢。
她都還沒有過問,料想皇上應該已經派兵前去豫州抄檢與收回兵權了,若東豫王識時務,交出兵權,或許有條活路,若他不服,那麼只有格殺勿論了。
坦白說,她樂見東豫王被拔除。
東豫王雖然在先帝時代戰功赫赫,但這些年居功自傲,作風日益霸道,巧立名目,搶奪民田,官兵已和強盜沒兩樣了,可憐豫州百姓敢怒不敢言,若是東豫王倒了,倒是可以額手稱慶,只不過要拔除東豫王只靠雲妃謀害帝嗣這理由,似乎過于薄弱了……
「眾卿有事上奏,無事退朝。」宇文瓏放眼滿朝文武,他的眸光偏生就會落在陸宸身上,而陸宸竟然也在看著他的少輕……他真想拿個什麼東西丟過去,最好是玉璽,肯定能砸得陸宸腦袋開花。
在他內心正瘋狂的把陸宸挫骨揚灰了十次之際,陸宸卻還是文風不動,他眼眨也不眨的凝望著言少輕,看了很難叫人不竄火。
好啊,你還看,是朕的老婆,你再看,信不信朕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咳——」尚德海不輕不重的假咳了聲,提醒自家主子不要太過火了,再這麼下去,滿朝文武都會發現他在仇視陸大人了。
其實,陸大人與皇後娘娘也沒什麼,是皇上自個兒的心魔作祟罷了。可憐哦,都是天下至尊了,卻還對心愛的女人患得患失,好在他這輩子都不會有這樣的煩惱。
宇文瓏收回眸光,端正坐姿,他一個眼神望過去,御史大夫劉勤便不疾不徐的出班奏道——
「臣劉勤有事啟奏。」
宇文瓏目不斜視的看著劉勤,「劉卿所奏何事?」
「啟奏陛下,黎國國君派遣使臣進貢已五日了,非但未上報中書省,也未安排朝見陛下,竟由禮部的通事陪著,在京城的風月場所飲酒作樂,大黎要進貢給陛下的犀角、牙雕、珊瑚、瑪瑙、琥珀、朱丹、珍珠等昂貴貢品,全數擱置于禮部庫房之中,臣查到,昨日夜半,有部分的貢品已私運進了禮部高尚書的府中,其中甚至還有件織錦龍袍,是素有神繡之稱的大黎王後親自為陛下所繡,高尚書卻據為己有,其心可誅!」
眾人周知,禮部尚書高進的嫡女嫁給東豫王嫡次子,和東豫王是兒女親家,如今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雲妃才剛犯事,有人就迫不及待的要來踩高進了。
言少輕不動聲色的看了眼高進,就見他臉色大變,可見確有其事。
她的目光回到高殿龍椅上的宇文瓏身上。
劉勤是他的人,這時候出來參高進一本絕非巧合,她的心驀然一沉。
原來他早有準備……這麼一來,她更懷疑梅嬪滑胎之事是他一手策劃,太後則是在後宮助他一臂之力。
而她,昨夜的那番查案就顯得可笑極了,顯然人人都不要真相,真相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東豫王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她心情沉重地看過去,就見宇文瓏不假辭色的說道——
「高卿,按制,使臣入京朝貢,需向禮部報到,由禮部上報中省書,再由中省書稟報朕,你卻私吞貢品,該當何罪?且竟膽大妄為,將龍袍據為己有,謀反之罪,證據確鑿,你還有何話好說?」
斑進心里一跳,嚇得面如土色。
其實向來各國來進貢時,他都會先挑選東豫王中意的貢品送到豫州,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一直以來也沒什麼事,怎麼今日卻……
昨夜幾個同僚請客,他喝多了,早早就睡下,依稀靶覺服侍他的小妾頻頻喚他,說是有人急著要見他,他卻是太醉了起不了身,早晨同樣爬不起來,還差點誤了早朝時辰,適才他匆匆進來時,有幾個官員像要對他說什麼,沒來得及說,皇上就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