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華搖頭,面無表情地端起馬克杯走人,不想理會楊大清「馬景濤式」的大吼大叫,他真的很愛演。
其實公司就他們三個人,這幾年的革命情感,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她拉了張椅子,在昕娉辦公桌前坐了下來,昕娉位置旁邊是一大片落地窗,外頭陽光溫暖,充滿朝氣,只可惜昕娉死氣沉沉沒心情欣賞,小華翹著二郎腿,喝著三合一咖啡,丟出第一個問題——
「不會是江郎才盡吧?」
夏昕娉挑眉,二話不說,將計算機屏幕轉向公司總管——這是一封今天早上才剛收到的感謝信,客戶很滿意她設計的婚禮請帖,這對新人來頭不小,都是來自商場上赫赫有名的家族,信尾還要昕娉小心一點,因為她將有忙不完的CASE,這一看,啥都不用解釋了。
「客戶還邀請我們參加婚宴哦。」事實勝于雄辯,客戶的肯定和力挺代表一切。
小華很滿意。「非常好!那不是瓶頸,干麼還唉聲嘆氣一早上?」
夏昕娉將屏幕轉回自己,其實她已經「哀」三天了……呼,該怎麼說才好?有些事如果‘一言兩語就說得清,這世界還需要什麼心理治療師?
回想起上星期五的替身約會,最後那個KISSBYE……
她很清楚這只是件擦槍走火的鳥事,她當然不需要心理治療師,但牽扯的問題太復雜了,心情煩悶在所難免,就算憋不住話想向好友傾訴也不知從何說起,所以只能悶著……
小華一個念頭閃過。「該不會是上星期五你這個替身替出問題吧?」
所謂的好友就是會知道你所有的蠢事,她才悶著,小華居然料事如神。
夏昕娉拍拍手,佩服地看著小華。「來,小華出張明牌吧,中了頭彩,我們就結伴去杜拜帆船飯店喝咖啡曬太陽。」
小華大笑。「好呀,我喜歡阿拉伯男人,個個黝黑又精壯,像寶石般耀眼的黑眼楮多麼迷人??不像咱們台灣男人,眼角那兩團眼屎不說,更沒幾個月兌掉衣服能見光的。」
「小華太不中肯了!」
兩個女人笑得沒心沒肺,公司里唯一的男人楊大清先生只能把眼屎挖干淨,縮在角落看周刊——不對,是畫圈圈。
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是他對不起全台灣廣大的弟兄好漢們!誰叫他腰圍那圈油實在太不爭氣,沒立場替大家爭回面子,嗚……
夏昕娉指指角落那團委屈的肉球。
小華白眼一翻,不想理人。
「不想理他?」
「完全不想!」
要是真能「完全不想」反倒好辦,可惜小華絕對不是不在乎,她和大清的關系曖昧又奇妙,是對歡喜冤家,要說大清完全沒機會,但似乎又有那麼一點空間。
「說來听听發生什麼事吧。」小華問,巧妙地把話題丟回昕娉身上。
夏昕娉聳肩。「其實也沒啥大事,就他吻了我。」
天啊,她真佩服自己,一個初吻,說得好像是吃飯拿筷子那般輕松……只是,真的能這麼輕松嗎?
如果真能輕松看待,心情也不會這麼煩躁了吧!
她當然心疼自己的初吻就這麼沒了,但雷聶心里以為的「她」並不是她,她沒理由責怪或糾結在「輕不輕薄」的問題。
只能說天時地利,雷聶吻了他的未婚妻,但偏偏沒有人合,因為她不是昕婷……所以她再怎麼替這件烏龍事找台階下,還是好煩躁,女人果真是莫名其妙的生物,就只是一個吻,悶啥?往正面想,吻她的人技術好、人又帥,她要有當作賺到的氣勢才對
幸好小華是理智派的,完全沒有大驚小敝,也不像楊大清「馬景濤」上身。
「他以為你是昕婷?」
「當然。」
「這樣推斷看來,你妹和雷聶應該處得不錯吧?才能說吻就吻。」
「也許吧……」
「你會和昕婷說嗎?」
夏昕娉只是嘆氣。
除了心疼自己的初吻,她最擔心的就是,如果昕婷知道了該怎麼辦?
雷聶畢竟是昕婷的未婚夫,喜不喜歡是一回事,這種親密接觸,任哪個女人都受不了吧,她一點也不希望因此危及她和雙胞胎妹妹的感情。
這時看似落寞畫圈圈、實際是笑呵呵看周刊的楊大清站起身,幽幽地滾了過來,嘻嘻嘻,男人的復仇到嘍,再笑他沒胸肌有眼屎嘛——
「我說小娉啊。」
「干麼?!」吼人的是小華。
噢耶,他痛快地將《爆周刊》丟在夏昕娉桌上,這是楊大清最愛的八卦周刊,他怕買不到,每星期一必定一大早跑到便利商店等著熱騰騰的雜志送到門市,要他干脆訂閱一年份,大清卻說那就少了望眼欲穿的等待樂趣,很怪的理論,小華很受不了。
只見大刺刺攤在桌上的雜志的確很具震撼力,封面的照片居然是上周五的SSSBYEW還附帶大大批注——
雷風大少情系地產小鮑主,豪門聯姻再添一樁!
媽媽呀,怎麼會被狗仔拍到照片呢?
夏昕娉盯著封面,小臉沮喪氣餒得灰青青,只想放聲尖叫。
大清挨在小華身邊,他听過兩個女人聊起替身的事,嘖嘖嘖,他看了看封面上被男人擁在懷里的俏佳人,又看著眼前半個男人樣的小娉——
「小娉這真的是你唷?」
今日的小娉一頭長發隨手用鉛筆盤成發髻,超大件白襯衫袖子卷至手肘,寬大得看不出身材,搭著UNIQLO的彈性工作褲,腳上踏著平底帆布鞋,漂亮的眼楮也被大大的黑框眼鏡遮蓋住,這女人的裝扮很隨意,根本不管男人的觀感,怎麼會是雜志上的俏麗小辣貓咧?
「唉……死定了……」
夏昕娉雙手捂臉沮喪地哇哇叫,這絕對和好不好意思沒半點關系,她在乎的是妹妹的感受……
楊大清嘖嘖稱奇。「唷唷唷,原來我們小娉打扮起來還真有千金小姐樣,和昕婷妹妹一模一樣呢!」
這男人是來湊熱鬧的,沒半點建設性,小華手指一比。「滾。」
楊大清垂著耳朵,不情不願地離開,真是的,要說比八卦誰厲害,那兩個只知道工作的女人一定比不上他……
「你的確死定了。」
夏昕娉抱著頭,煩躁的心情直達最高點。
「也是啦,換作是我,可能要切月復謝罪才行。」
小華果然一針見血。
「哎唷……我真的不知道他會吻我……」夏昕娉像垂死掙扎的小動物,沮喪又無助。
一想到那個吻,她就恨不得有個洞可以躲起來!她是笨蛋才會答應昕婷這個餿主意,然後把自己平靜的生活搞得雞飛狗跳!
小華替好友掬一把同情淚。「早說過你妹是小狐狸,你啊,是寵妹寵上天,才會替自己找麻煩。」
誰會想到,雙胞胎姊妹反差這麼大,身為姊姊的昕娉看似伶俐能干,卻單純、神經大條;看似可人無害的妹妹昕婷,卻和單純扯不上邊,是只狡猾的狐狸。
夏昕娉將雜志封面往下蓋住。「不管——」
才剛嚷著不管,夏昕娉的手機鈴聲便大響——重金屬哦,刺耳的電吉他每次都能把大家嚇個半死,她瞄一眼屏幕,接起電話,真的想切月復謝罪了……
「昕婷——」
「姊,我對不起你!」
呃?
「我不該讓你和雷聶約會,誰知道他竟對你伸出魔爪!姊,天啊,我好內疚好內疚,早上爸爸開心地和我說雜志封面,我才知道……我、我、都是我害你的!我一頭撞死算了……」
楚昕婷哇哇大哭,一心只想著親愛的姊姊被欺負了,倒不在意欺負人的是她的未婚夫。
「爸爸很開心?」
楚昕婷哭到抽搐,內疚死了。「爸爸以為和雷聶約會的是我,很開心我們發展得這麼順利,姊,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我好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