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搜就搜吧。」慕容悠看著太後和玉妃,眾人爭執不下,她卻說得輕如鴻毛。
春景、綠意急到不行,主子這是還不明白宮廷傾軋有多可怕,所有人為了自己的利益從來都是不擇手段的,嬪妃們為了爭寵更是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如今皇上無條件站在主子那邊,主子竟還身在福中不知福,主動要讓玉妃搜鳳儀宮,這不啻是自找死路啊!
「皇後——」宇文琰皺著眉頭,他很明白玉妃欲作何事,這樣的斗爭在宮里從來都沒有少過。
「您信我嗎?」慕容悠目光堅定的看著宇文琰。「若是您信我的話就讓他們搜宮,總要讓他們心服口服。」
宇文琰明白她的意思。
若是一徑的靠他給她撐腰,她在後宮里永遠無法樹立屬于皇後的威嚴,就如同綾嬪一般,不會有人膽敢去踫綾嬪,卻也沒有人會敬重綾嬪,若皇後能靠自己杜絕悠悠之口,方能一步一步建立起屬于她的權威,真正贏得敬重,若他有一時半刻不能在她身邊照應,她也不致受到脅迫。
「朕自然信皇後。」他緩緩說道,目光也漸漸染上一絲溫柔。
慕容悠晶黑的眸子炯炯有神。「那就讓玉妃的人搜一搜鳳儀宮吧。」
太後冷笑。蠢東西,那男人究竟是怎麼教女兒的?敵人要睡,還給敵人送枕頭。
「田景,杵在那做什麼?」玉妃怕節外生枝,忙吩咐道︰「既然皇後娘娘都允了,還不快帶人去搜宮!仔細的搜,每一處都不能放過!」
田景帶去的人馬不到兩刻鐘就回來了,以時間上來說實在談不上仔細,不過卻是帶回來了鐵證。
「奴才在皇後娘娘的床榻里搜出了這個——」田景雙手呈上一包藥粉。「奴才不敢等閑待之,已飛奔至太醫院驗過了,太醫說這是種名叫紅果的奇藥,這種藥極其名貴罕見,懷有身孕之人若是飲下確能導致流產。」
玉妃悲憤道︰「皇上!不是別人,而是皇後娘娘殘害您的子嗣,皇後娘娘欲害您絕子絕孫……」
宇文琰听得心煩。「住口。」手段太粗糙,偏偏一時之間卻是洗月兌不了罪名。
他看著她,這個傻女人,她以為宮里的生活能像她畫的那些漫畫那般與世無爭嗎?不過她也不用怕,萬事有他這個天子頂著,天大的事,他說了算。
「皇後,你怎麼說?」太後半抬著眼,徐徐地問道︰「你的寢宮里為何會有此毒藥?」
慕容悠並沒有做百口莫辯狀,她淡然地道︰「既然在鳳儀宮搜出毒藥,表示鳳儀宮里有玉妃的眼線,這點不容置喙,本宮自會證明自己的清白,玉妃也最好把眼線抽走,不然別怪本宮下狠手。」
所有人都被她這語不驚人死不休給噎得不輕,雖、雖然是事實,可這樣直截了當捅出來卻是前所未見,要給她下個定義嘛,那肯定就是宮斗不及格了。
「皇後娘娘在說什麼眼線,妾身不明白……」玉妃有些驚慌了,她不停在心中咒罵著,隋雨蒙這個奇怪的女人!
「你不明白不打緊,本宮明白就行。」慕容悠若無其事的說道。
她進來玉妃的寢殿時已嗅聞到一股奇特的藥味,要找出線索也不難,只要用點心就一定可以……她娘常說的,認真的女人最美,認真就對了!
宇文琰有些眩惑的注視著她,瞳眸深邃不可見底。
她原就有奪目的絕麗容顏,此刻的她更是如星月般的燦爛耀眼,也似一道劃破濃霧的晨光。
「皇上——」尚德海悄然過來稟道︰「凝雪宮來了消息,說綾嬪娘娘病了,卻不讓人通報皇上……」
宇文琰來到凝雪宮時,謝雪綾也並非躺在床上,她仍率宮婢們在宮門前接駕,只不過神色之間有些懨懨和意興闌珊罷了。
夜色浸染大地,宮里一片寂靜,只听到風吹過,積雪落下的簌簌輕聲,宇文琰親自把深垂螓首的謝雪綾扶了起來。
「外頭風大,朕說過你不需出來接駕,怎地不听話?」
「是誰多嘴?」謝雪綾蹙著黛眉。「臣妾明明不讓人告訴皇上,皇上要操心的事已經夠多了,加上玉妃娘娘小產,定然是沒有多余心思顧及其他。」
「你這是什麼話?你病了,朕豈有不聞不問之理?」宇文琰有些責備,復又情真意切地問道︰「如何?身子哪里不好?太醫來過了嗎?」
進了寢殿,謝雪綾伺候宇文琰月兌下斗篷,跟著斟了盞熱茶給他。「已經來過了,也沒什麼,不過是心絞痛的舊病癥,就是喝了半個月的湯藥也不見起色,那幫奴才才會小題大作,瞞著臣妾稟告了皇上。」
宇文琰微一震。「朕記得太醫說過心絞痛有時是心病,不一定能治愈,你是不是心里有事?」
謝雪綾幽幽一嘆,眼中瑩然有淚,婉聲道,「臣妾哪有什麼心事,不過就是思念亡父亡母罷了。」
宇文竣看著她神色瞬間黯淡了下來,也跟著嘆息。「難為你了。」
他眸光一動。
雪綾如此記掛雙親,就如同他思念他父皇母後一般,若是能讓蒙兒也給雪綾畫一本她爹娘在天上生活的日常,保不定能安慰到她。
「皇上怎麼了?可是想到什麼了嗎?」他臉上那樣的神情,是她從前未曾見過的。
宇文琰一笑。「朕想到了一個能稍減你思念的法子,不過現在不能告訴你。」
她當他隨口說說,也沒放在心上,只淡淡地道︰「皇上為國事操勞就已經夠累的了,就不要為臣妾費心了。」
宇文琰和顏悅色地說道︰「不費心。」
謝雪綾轉了話題問道︰「玉妃娘娘如何了?肯定是傷心欲絕。」她嘆口氣道︰「倒叫臣妾想起太子妃姊姊小產那時,姊姊她足足哭了月余,讓臣妾心里也難過極了。」
宇文琰苦笑一記。「雪綾,朕覺得朕似乎越發的鐵石心腸了,當年太子妃與側妃小產時朕都很難受,可如今朕卻只是冷眼旁觀。」
謝雪綾柔聲安慰道︰「也難怪皇上會如此,玉妃娘娘畢竟和皇上沒有太深的清誼,皇上有這反應也是情理之中,不需往心里去。」
沉默了一下,宇文琰才道︰「這件事尚且不知真相為何,但玉妃想要陷害皇後的嘴臉真是叫朕厭煩。」
謝雪綾一驚。「臣妾听聞了玉妃娘娘的人在鳳儀宮里大肆搜宮,難道……」
宇文琰點了點頭。「不錯,玉妃要將小產之事的罪名安在皇後頭上。」
謝雪綾觀察著他的神色,慢慢的說道︰「既然皇上心里已如明鏡,此事定當能夠圓滿解決。」
宇文琰放下手中的茶杯,眉宇間不自覺地有了幾分狠厲。「朕自然不會讓皇後受冤屈,不過是對玉妃的手段感到厭煩,她才進宮多久就學了這些固寵的心計,以後還不知道要把手伸到哪里,你也要當心點,能離聚霞宮多遠就離多遠,莫要被玉妃的髒水潑到了。」
謝雪綾凝視著他。「臣妾明白,臣妾一向抱病避世,不和其他嬪妃打交道,自然不會沾惹是非。」
宇文琰懇切道︰「你的性子恬淡,與世無爭,朕自是明白的,怕只怕,你沒有害人心,他人卻有相害之意。」他略一停,認真地問道︰「要不,朕派個暗衛給你?」
見他並無一分玩笑的意味,她忙推卻,「使不得啊皇上,臣妾除了去向皇後娘娘、太後娘娘請安,幾乎是足不出宮,保護臣妾的暗衛怕要無聊到打瞌睡了。」
若有暗衛在,她做事多不方便啊。
「雪綾——」他凝視瞧著她,聲音沉沉,「任何事,任何時候,你都能讓人找到朕,若是讓朕知曉你受人欺負卻還忍著,朕可是會生大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