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燭夜,她要和皇上圓房……至于什麼是圓房,隋夫人並沒有說得很明白,具體來說就是皇上會對她做一件事,她會有點痛,但也不是不能忍耐,把眼楮閉起來忍著便是,最要緊的是不能對皇上不敬,絕絕對對不能冒犯了皇上,也不能說話惹皇上不高興。
還有,隋夫人再三交代,若她真的太惶恐就把自己喝醉吧,醉了就什麼都不知道,只要對皇上百依百順,任由皇上怎麼擺弄都不要吭聲就行了。
只要不吭聲就行?那倒簡單。
可是,那合巹酒只喝了一杯,喜娘就將酒壺酒杯都收走了,她要如何將自己喝醉啊?她攢眉苦思了半晌,還是沒有答案。
「皇後在想什麼?」宇文琰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她。
慕容悠抬起螓首來,實在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她決定听她娘的,憑感覺行事。
「臣妾在想要如何將自己喝醉,因為酒已被喜娘給收走了。」既然他問她在想什麼,她就老實說。
然而,宇文琰卻自動解讀為,她不想與他圓房,因此想把自己灌醉。
她的男人——那個叫封擎的鐵騎軍副將,在十日前突然拋下一切遁入了空門,已在靈隱寺剃度出家,法號在劫。
封擎是因為她入宮而萬念俱灰吧?
心愛的男人因為她別嫁而出家了,她面對他時是什麼心情可想而知,更遑論要與他圓房了,她肯定是百般的不情願……不,肯定是寧死不從。
真是可笑,難道她以為他就願意踫她了?他對一個心在別人身上的女人根本半點興趣都沒有。
再說了,他有帝王心態,他可以擁有天下的女人,但他的女人心中不能有旁人,她正犯了這個大忌!
他冷冷的道︰「皇後不必把自己灌醉,因為朕並無意在此地停留。」
慕容悠錯愕的看著他,不明白他怎麼忽然之間就翻臉了?還有些殺氣騰騰的。
好奇怪,她說錯什麼了嗎?還是他性格本就如此喜怒無常?
「擺駕凝雪宮!」他認為這是大大羞辱她的方法,也能給謝雪綾大大的長臉。
「遵旨!」
他走了,慕容悠很是傻眼。
不是說她想和皇上怎麼樣,而是隋夫人一再教導她新婚之夜會如何如何,要她咬牙忍一忍,她都做好被鬼壓的準備,皇上卻撇下她走了,叫她如何不錯愕?
第3章(2)
皇上拂袖而去,很快地,綠意和春景就急匆匆的進來了,兩人的神色都十分緊張。
「娘娘說什麼惹皇上不高興了?皇上為何會去凝雪宮?」
「我也不知道。」慕容悠托著下巴沉吟。「對了,你們知道凝雪宮是哪個妃子的寢宮嗎?」
她覺得皇上很厭惡她……不,應該說是皇上很厭惡隋雨蒙才對就算不想成親,也不致于對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厭惡吧?可她就是感覺得出來皇上厭惡她這個人,打從心里不想跟她獨處。
幸好她也不是真的隋雨蒙,沒什麼受傷的感覺,就是覺得奇怪罷了。
春景蹙著眉。「凝雪宮是綾嬪的寢宮,綾嬪是東宮時的才人。」
慕容悠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所以那個綾嬪在皇上身邊很久了。」
綠意也是一臉憂心。「娘娘,現在可不是想那個的時候,不管綾嬪在皇上身邊多久了,今晚皇上都該在娘娘身邊才是。」
慕容悠螓首微微一歪。「可人都走了,想也沒用,我現在可以睡了吧?天沒亮就被你們挖起來,真的很累,你們先幫我把頭上身上的這些東西卸了吧,實在好重。」
兩人有些哭笑不得。「皇上都走了,娘娘還睡得著?」
慕容悠一臉揶揄的表情。「不然怎麼辦?又不能把他抓回來。」
兩人氣急敗壞。「娘娘!」
「好了,別說了,也別氣了,所謂船到橋頭自然直,都是有道理的。」慕容悠真是累了,又打了個呵欠。
「我……那個,本宮記得明天不是要拜見太上皇後嗎?到時皇上就會出現了吧?」
第二日,皇上是出現了,但皇上在新婚之夜留宿凝雪宮之事也傳遍了宮里,所以各宮嬪妃來拜見皇後時就有了那麼幾分顯而易見的幸災樂禍。
本來嘛,一個大婚之夜就被冷落的皇後還需要旁人踩嗎?她注定得不到聖心。
幸好慕容悠對于能否得到聖心不是那麼在意,她是來頂替隋雨蒙的,不能得到聖心反而是好事,如此一來,皇上發現她是冒牌皇後的機會就大大減少了,她更安全了。
用過早膳,春景和綠意往她身上招呼著堆金砌玉的華貴飾品之後,她在鳳儀宮正殿接見了眾嬪妃,但無暇細看,因為她這個新科皇後要去皇祠祭拜宇文氏家族的列祖列宗,跟著要去慈寧宮拜見她的太上皇後婆母,還要帶領眾嬪妃去給皇上叩禮,表示她們妻妾一團祥和……
總之,這個早上,她不是被人跪就是跪別人,連皇宮究竟是什麼樣都還沒個概念,倒是眼前在接受她奉茶的太上皇後,那深黑而細長的眼楮,那盯著她的眼神……她覺得太上皇後跟皇上一樣不喜歡她。
太上皇後跟隋夫人年紀相當,但隋夫人是喜歡她的,第一眼就感受得到,就如同太上皇後不喜歡她,也是第一眼便感受到了。
「皇後,你身為六宮之首,要好好學習女則戒律,皇家禮儀不可稍有廢弛,需得勤加修身養性,輔佐皇上,為皇上分憂,平日要注意姊妹和睦,並為皇家繁衍子嗣,切勿讓後宮起任何事端,讓皇上煩心,這是你的責任,明白嗎?」
「臣妾明白。」慕容悠跪得直挺,就等太上皇後將金杯擱回茶盤里。
徐氏慢吞吞的抿了口茶水,又拿起絲帕優雅地抹了一下紅唇,這才將金杯擱回,賞了一個貴重的見面禮。
這就是他的女兒?
確實姿容不凡,靈動的眸子黑白分明,就像一朵嬌艷盛放的玫瑰,單就外貌來看,她是渾然天成的鳳凰。
她早就听說隋雨蒙非常的高傲,從不正眼看人,今日一見……哼,也不過如此而已,再怎麼高傲不群、目中無人,還不是得乖乖的跪在她面前聆听她的教誨,她頓時有了幾分痛快,就好像是生隋雨蒙的那個男人匍匐在她腳下似的。
「起來吧。」
終于听到了這句話,慕容悠扶著春景的手起身,她看到宇文琰就坐在太上皇後旁邊,但他並沒有看她,好像當她這個人不存在似的。
她頓時想到了他們含笑村里有個自閉青年叫阿牛,他是家中的獨苗,自小爹娘對他期望特別大,一心期望他能中舉光耀門楣,賣了田地給他請西席先生,他日以繼夜的苦讀,最後卻打死不肯去應試,後來還漸漸的不愛開口講話,最後就對旁人視而不見,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肯待在屋子里,她娘說那叫自閉癥。
她听說皇上七歲就被冊封為太子,同時他母後也過世了,打從那時起他就一個人孤苦伶仃的住到了東宮去,然後接受各式各樣的儲君教養,也沒個人可以說說心里的話,性格越來越孤僻,不愛跟人講話,長大成人之後也老是只待在宮里……她猜,皇上恐怕也得了自閉癥。
她娘說,自閉癥不是不治之癥,需要多點耐心,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跟他說話就對了,一開始或許他會不習慣,但漸漸的他會打開心扉。
確實如此,得知阿牛患有自閉癥之後,她沒事就到阿牛家的窗戶外頭喊他兩聲或哼首曲兒給他听,一開始他沒反應,後來有一天,阿牛就推開了窗子,有些靦腆的遞一只煮熟的雞蛋讓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