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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路嫁王府(上) 第27頁

作者︰水草

柳盼請他坐下,從一旁的茶壺倒了一杯金銀花茶給他。「天氣炎熱,王爺又憂心國事,喝杯花茶消暑除煩。」

他接過茶盞,淺啜了一口,一邊想著到底該如何誘她主動道出來歷。

她關切的問道︰「王爺可是還為鹽務之事勞神?」

一听她提起正事,慕容夜的思緒一轉。「姑娘有什麼好主意?」

柳盼邊碾藥邊道︰「鹽業乃是暴利,鹽商獲利極高,鹽商家的銀庫又成了鹽務官員的錢袋子,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鹽商做的是獨家生意,若是人人皆能領鹽引販鹽,鹽的價格自然可以降下來。」

「胡鬧!鹽商如此之賺,所有百姓豈不都去販鹽了,百業誰做?」

「凡事只要利潤極高,想要去做的人必然很多,整個江南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削尖了腦袋往鹽業里鑽,官府便極力限制可以直接販鹽的人數,就連鹽商都是有定數的。但是鹽業暴利,誰人不知,官家指定的鹽商做不了,那就做私鹽販子,私鹽也能大賺。可是若有一天,官鹽賣的比私鹽還便宜,王爺覺得,還有哪個二楞子會去販賣私鹽?」

慕容夜覺得她完全是在胡扯,不過他就當做是在听故事,便由著她繼續說。

「王爺可知江南每年的米價、布價都不固定,比如今年米糧收成極好,市面上供大于求,米價就會降下來;如果接連兩個荒年,糧價就會高得嚇人。」見他竟然露出淡笑,柳盼受到了鼓勵,又道︰「其實鹽價如果不被官員管控,由市場來決定價格,也會跟糧價一樣,供大于求時,價格便降了下來,而供不應求時,自然價格升高。」

他想了想,認為她對于鹽價的看法頗為中肯,追問道︰「那依你之見呢?」

柳盼狡黠一笑。「民女以為,陛下執政多年,肯定也是想著風調雨順,百姓豐衣足食,大楚國泰民安的。」她拍完了馬屁才講真話,「但現在鹽業暴利吃肥r鹽商與鹽務官員,卻讓百姓身體衰弱,這是國之不幸了。

「如果王爺能夠從源頭遏止這種吸食民脂民膏的行為,便是功德無量。既然一般米糧物品能夠隨意在市面上流通,那麼做為必須食用的鹽為什麼不能?如果擔心鹽流通到他國,只須加強戍邊巡邏,再由國家用鹽與外族做生意,但不必苛扣本國百姓,豈不兩全其美?」

慕容夜忽然覺得這小丫頭說的似乎也有些道理,並非完全胡扯。

無論前朝還是更為遙遠的王朝,鹽始終受國家管制,反而卻是弊端重重,也許他可以試試順著小丫頭的思路來整頓鹽務。

再瞧她得意的小臉,慕容夜更為期待她留在身邊的日子了。

他起身要離開前,不忘提醒道︰「今天是第一天,等你考慮清楚了要回顧家還是留在本王身邊伺候,記得來回本王。」

柳盼等了好一會兒,听到的不是他對她的意見做出什麼有建設性的響應,而是又重復了一次那無聊的玩笑話,她受不了的翻了個大白眼,她真是太天真了,統治階級就是統治階級,哪里會在乎她這個貧窮小老百姓的想法。

第十章硬拐人上榻(1)

大楚的鹽法沿襲前朝制度,鹽商運銷食鹽,必須向鹽運使衙門繳納鹽課銀,領取鹽引,也就是運銷食鹽的憑證,然後才可以到指定的產鹽地區向灶戶買鹽,販往指定的行鹽地區銷售。而領取鹽引必須以引窩為憑,即證明擁有運銷食鹽特權的憑據。鹽商為了得到這種特權,須向鹽運使衙門認窩,認窩時,要繳納巨額銀兩,握有引窩的鹽商擁有世襲運銷食鹽的特權。

鹽商又分為窩商、運商、場商、總商。

窩商便是取得引窩的商人,有自己運銷食鹽的,也有因資本短缺而無力販運的,遂將引窩租于無窩之商運銷食鹽,便有了窩商、運商之分。窩商靠壟斷引窩,坐收巨利。

運商便是租商,先向窩商租取引窩,繳付窩價,再到鹽運使衙門納課請引,憑鹽引到指定產鹽區向場商買進食鹽,販往指定的銷鹽區銷售。顧正元便是屬于這一類,雖然要行船販鹽,但是利潤可觀。

場商是在指定的鹽場向灶戶收購食鹽轉賣給運商的中間商人,場商具有收購鹽場全部產鹽的壟斷特權,並采取不等價交換的手法,壓榨灶戶。

總商則是由鹽運使衙門在運商中選擇家道殷實、資本雄厚者,其主要任務是為鹽運使衙門向鹽商征收鹽課。總商經濟勢力雄厚,與官府的關系最為密切,是鹽商中的巨頭。

鹽商壟斷了全國食鹽流通的全部過程,肆意壓低買價,抬高賣價,剝削灶戶和普通百姓,並且與鹽務官員勾結,互惠互利,攫取巨額財富。

慕容夜與仁武以及揚州官場盎商子弟來往多日,算是大開眼界。以他皇子之尊,尚覺奢侈太過,可見兩淮鹽商與鹽務官員過著何等醉生夢死的生活。

他派出去的人還回來稟報,就兩淮鹽課而言,苛捐雜稅多如牛毛,鹽課清單包括奏銷正課共二十五項、考核正課共九項、不入奏考正課四項、不入奏考雜項三十項、不入奏考雜費二十五項。以兩淮到漢口的鹽為例,一引鹽的正課是一兩一錢七分,但加上各種雜課後高達二十兩之巨,令人咋舌。

且除了這種正規、非正規的苛捐雜稅外,還有各種養活龐大的鹽政人員的支出需要由鹽商支付,另外還有向鹽政官員奉上的孝敬銀兩,而這些通通都要加到鹽價上面去,由普通百姓以及灶戶來承擔。

慕容夜與呂光討論了一天一夜之後發現,整頓兩淮鹽務似乎不得不朝著柳盼所說的方向執行。他曾經以為大楚國泰民安,就算小有遺漏,總也能彌補,但現在看來只能全盤推倒重來,才能重新建立一套有效的鹽法。

「兩淮鹽法定,而天下鹽法可次第而理。」慕容夜揉著干澀的雙眼感嘆道。他看了一晚上的卷宗,雖然這些文書是經過仁同方過濾之後才送到別館給呂光的,但還是能從中瞧出端倪。

呂光對外只道與佷子下棋,為免被打擾棋興,別館的下人一律不讓近身伺候,書房里只留了他與慕容夜兩個,裘天洛與呂光的長隨則在書房門口輪流值守。

「微臣此番若是能夠跟隨王爺重新制定鹽法,改革鹽務,讓天下百姓都能吃得起鹽,那微臣可就真的要名留青史了。」對于原本立志要做個純臣,後來不得不跟在同僚楊泰和身後收拾爛攤子而硬生生練出了長袖善舞的本領的呂光來說,他的內心深處其實也想要剛正不阿一回,免得諸位同僚總認為他唯一的本事便是和稀泥。

「等父皇指派的人手到了,便可以開始清理了。」

慕容夜自己帶的人手就不少,還有軍中最得力的斥候,打探消息是為一絕,另有親衛等人,整整拉了一船,這些人論起打探消息、收拾貪瀆官員不在話下,可是讓他們去處理日常鹽務、清查賬務就太過為難了。

慕容夜和呂光商談完畢,從呂光的書房里出來的時候,已經是與柳盼約定的第三日,回房沐浴後,他便讓裘天洛去喚來柳盼。

柳盼早將慕容夜的話丟到了腦後,她這兩日在院子里制藥丸子,弄得整個別館的下人都知道她會醫術,有些丫鬟婆子身子不舒服,不好意思去外面求醫,便悄悄來求診,竟然教她瞧中了商機,開始接診。

其中有個年輕僕婦崩中漏下半月不止,喝了她開的兩副藥後大有起色,讓她一時聲名大噪,前來求醫問診者突然間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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