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盼幾乎笑倒在床上,這男人前幾天還恨不得跟她廝磨到地久天長,現下卻畏她如虎,她頓時調皮心起,從床上跳下來大笑著往他身上撲。
慕容夜就像被惡犬追逐的孩子一般連連後退躲避,還頻頻催促道︰「地上涼,快穿上鞋子。」
打從認識他以來,她無論是身分地位還是體力都被他壓得死死的,難得能佔一次上風,哪里肯善罷罷休,他越是想逃,她越要粘著他,她還故意捏細了嗓子嬌喚道︰「王爺別走,等等奴家……」說著,她自己先起了雞皮疙瘩。
他被她給逗樂了,一腔旖旎反倒消散不少,後退幾步擺出防備的姿勢。「哪來的女子竟如此不知羞!」
柳盼學西子捧心,硬是擺出個柔情萬千、楚楚動人的模樣,假裝傷心的道︰「王爺如此不解風情,真是傷透了奴家的心……」只是這個角色難度太大,與她的個性大為不符,演到一半她先笑場了,捂著肚子咯咯笑個不停。
慕容夜也被她逗得朗聲大笑,大步上前將她抱起來轉了兩圈,再讓她站到一旁的錦凳上,但見她雙眸亮晶晶的,里面映著自己的笑臉,兩人痴痴凝視著對方,都覺得這一刻兩顆心靠得極近。
第十八章拉攏幫手(1)
當皇後派人暗暗查訪京城哪個人家有命格夠硬又有濟世慈心的女子的時候,慕容夜正陪著柳盼享受著難得的甜蜜時光,慕容夜縱橫沙場多年,以往沉迷排兵布陣、弓馬武勇,現在與柳盼去釣魚,一坐兩個時辰都不覺得不耐煩,偶爾相視一笑還能激起心頭點點漣漪。
他還時常帶著柳盼游山玩水,將京郊附近的景致都賞遍了,原來心愛之人陪在身邊,就算路邊一棵平常無奇的松樹也是別樣的風景,山間一只跳躍的松鼠也是靈動可愛的,就連護國寺的老和尚閉嘴裝高深莫測,也顯得順眼許多。
有時候慕容夜也會陪著柳盼去醫館。
柳盼在大堂坐診,身後放著一架巨大的落地屏風,隔絕外人的視線,屏風後面放著羅漢榻,慕容夜就在榻上一邊看著閑書消磨時光,一邊听著她替人看診時的溫柔低語。
雖有竊听之嫌,但他听的不是病人的隱私,而是听柳盼條理清晰的替病人分析病癥成因,並多次折服于她的能耐和細心。
這一天醫館的病人較多,柳盼抽空繞到屏風後方,歉然的小聲道︰「王爺悶不悶,要不要帶人去街上逛逛?」
慕容夜搖搖頭,頗有幾分吃味的道︰「我怎麼听著你對待病人的態度比對我還要溫柔體貼。」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在她面前不由自主便開始你啊我的,連本王的自稱都不知不覺間說得少了。
她掩唇而笑。「王爺有點出息好不好,會來我這醫館看診的女子皆有不得已的苦衷,又因久病而敏感自卑,若是我像對待王爺那樣對待她們,還不把人都給嚇跑了,再說了,王爺心志堅毅,皮糙肉厚耐摔打,哪里在乎一點冷言冷語。」她先用言語調侃了他一番,接著坐到他身邊,親了他額頭一下,安撫道︰「乖,等我忙完就來陪你。」
不過一個輕吻,他便覺得心頭那點不滿被安撫了,他一邊自嘲于自己的好哄,一邊暗自驚訝這毫無緣由的感情。
慕容夜在外面搞的這些小動作,皇後遠在深宮不曾察覺,但昭帝早已瞧出了端倪。
這一天下了朝,昭帝便把人召來御書房。「朕听說你最近小動作不斷,是不是應該跟朕說一聲?」
慕容夜早有此意,他處心積慮是防著母後有什麼過激的反應,可不是為了防著父皇的。
「父皇明察秋毫,果然什麼事都瞞不住您。兒臣前往江南時,踫巧救了一名女子,相處日深,鐘情于她,想要娶她為妃。」
為了次子的婚事,昭帝的耳朵都快被皇後叨念得起繭子了,如今听得次子親口承認有了中意的女子,可眉目半點不見波動,昭帝知道定然還有下文。「然後呢?」果然,話一出口,向來神勇無敵的次子便露出幾分乞求的神色。
「此事還要求父皇代為周旋,兒臣中意的女子……是鹽商家的庶女。」
其實慕容夜繞著彎子搞這麼多名堂,一是因為他與柳盼的身分有落差,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此事大大犯了母後的忌諱。
說起來這也是一樁舊事了,皇後出自官宦人家,乃是原配唯一所出,然而親爹寵愛妾室,妾室肚子也爭氣,先後生下兩女一男,她的庶妹比她只小了一個月,從小很得親爹寵愛,就連她這個嫡女也要避其鋒芒,直等她成為皇後、生下太子,在宮內站穩腳跟之後,妾室收斂許多,親娘的日子才好過。
因此皇後深恨妾室庶女,就連昭帝這些年也遷就著她,從不曾在宮里寵幸別的女人,宮中嬪妃不過是擺設,才讓皇後這口氣順了過來。
慕容夜非常清楚母後的心思,不說母後為他挑了那麼多名門閨秀全是高門嫡女,就算是為他選側妃,恐怕也不會挑庶女,若是知曉他舍名門閨秀而就鹽商庶女,母後肯定接受不了,說不得還會認為柳盼手段過人,妄想攀上高枝才會誘惑他。
昭帝只是猜測別有內情,萬萬沒想到真相如此,當下表情一沉,斥道︰「你做事越來越沒分寸了,朕派你去兩淮整頓鹽務,可不是讓你去挑妃子的,更別說還是個鹽商之女,難道她是那些官員進獻給你的?」次子戍邊多年,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每天面對一票莽漢,也怨不得他見到個鹽商之女就動了心,不由得又稍微放軟了語氣,「就算你中意她,納進府里就行了,何必要惹得你母後不開心。」
慕容夜知道父皇想岔了,苦笑著將他與柳盼相識的經過說了出來,包括她跳河逃命,又救了他一命,他無意中听到她點評溫氏與他的關系,讓他原本郁結的心思豁然開朗,還有她如何以驚人的醫術救了鹽幫幫主的妻兒、如何救治東台鎮的灶戶,最重要的是,她對于鹽務的精闢見解,啟發了他改革鹽法的決心等等。
呂光等官員稟報兩淮鹽務整頓只是浮于表面,對于其中內情一概不知,所以昭帝並不曉得還有這麼樣的過程,起初他听得次子看中鹽商庶女,先入為主認為對方是個狐媚的江南女子,沒想到竟是這般有膽識、醫術了得、見解不凡,不由得多了幾分興味。
溫氏之事讓昭帝對他難免有愧,在親事上不想再勉強他,只希望他能有一門美滿姻緣,偏偏他看中的女子出身低,實在不妥,但是听了他這番話,昭帝才知這個女子能得兒子青睞,不是沒有道理的。
想來也是,他的兒子是執掌大軍的國之柱石,又豈是尋常女子可以魅惑的。
「那……幾時讓父皇瞧瞧你中意的女子?」
慕容夜苦笑道︰「還望父皇見諒,總要父皇母後先答應了這門親事,兒臣才能帶她前來,當初她並不願意來京城,是兒臣把人擄了來的。」
昭帝更感興趣了,追問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慕容夜便將他與柳盼爭吵,她離家出走後的事兒和盤托出。「她不比尋常女子,非要依靠父母或者男人而活,就憑她那一身醫術,去到哪里都餓不死,而且她自己也樂在其中。當初就是因為身分懸殊,她才執意要離開兒臣,並不是她非要嫁給兒臣,而是……而是兒臣離不開她啊!」
「沒想到你也有今天。」昭帝哈哈大笑,笑完了又覺得心里不是滋味,出了一個溫氏看不上他兒子就算了,連鹽商庶女也對睿王妃的位置毫不在意,這麼看來,次子的婚事多有坎坷倒是真的了,難道當真是因為他殺孽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