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子直的趙鐵牛也不多想了,真照著妹妹說的方式挑了幾把菜往鎮上去,他心想能賣個一、兩百文也不錯,切兩斤五花肉做東坡肉,肥而不膩的炖肉他和妹妹都愛吃。
「嗯,小心點走,別趕快路,地上滑。」前兒個才下了一場小雪,雪一化,路面很潮濕,行走困難。
「好!走了。」
看著哥哥漸行漸遠的背影,趙鐵花搖頭好笑,她發現他們兄妹兩個都一樣傻,從菜籽開始發芽時,她和哥哥就小心翼翼、一天到晚守在菜園子里,等著它們由毛發細的小女敕芽,漸漸長成銅板大的葉子,然後一天天的長大。
終于長到可以食用了,又迫不及待地想把它們賣了換銀子,期盼滿園子的菜都摘不完,賺得缽滿盆溢。
望著欣欣向榮、生氣盎然的蔬果,她仿佛看見無數充滿希望的將來朝自己奔來,小村姑也有做大地主的一天。
「小金,住手,茄子還沒熟,不能咬。」
只是外人好防,家賊難防,要防的就是它這只貪嘴的猴子。
「吱吱……吱吱……」熟了、熟了,我要吃,你看它比我的腦袋還大。一只全身黑毛,只尾巴一撮金毛的猴子就吊在茄子上頭,猴手抱著長條狀的茄子不放。
「去去去,去挖松鼠的洞,它們肯定藏了不少冬糧,夠你啃到掉牙。」它最會掏松鼠的窩,不時拎兩只回來讓他們打打牙祭,下雪的季節也能吃到野味。
「吱……」啐!小爺不是賊,不做偷偷模模的事。
小金大口地往茄子一啃,非常張狂的咧嘴示威,表示這茄子我咬過了,你還敢吃嗎?
「臭小金,我是沒給你吃,還是沒給你喝?你來禍害我的菜,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訓你不可……別跑,給我站住!不教好你我就不叫趙鐵花……」她豁出去了,非讓這只潑猴知道誰是主人。
小金摘了茄子就跑,趙鐵花怒氣沖沖的在後頭追,一人一猴玩游戲似的你追我跑,滿園子繞圈。
不過金絲靈猴雖個頭小,但一般人絕對跑不過它,追了好一會兒,趙鐵花已經是氣喘如牛、汗流浹背,兩手放在膝蓋上彎著腰直喘氣,臉色有一點點發白,氣短。
突地,一陣暈眩襲來,她再也支持不住,往後一退踩到坐著拔菜用的小板凳,人很自然地往後仰,她以為自己會跌個四腳朝天,沒想到後頭多了靠墊……
靠墊?!
「你不叫趙鐵花要改名叫花鐵趙嗎?倒著念也順口。」
清潤中帶著嘲笑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讓想裝盲的趙鐵花裝不下去,她實在不想遇到千年開花的禍水桃花,殺
粉紅色的泡泡別冒得太快,她還沒打算愛上他,她才只是快十四歲的小泵娘,不急著為愛菜飯不思、患得患失,男人太美會讓女人短壽,心跳太快會縮短使用年限。
「你給我裝死試試,還沒人敢直接無視我。」
白玉一般的修長手指往她縴腰一按,某人痛得大叫。
「啊!好痛,你使下流手段……」
居然運氣按她的痛穴,可恥的叫人唾棄,她是可憐的小老百姓,怎敵踏草而行的武林高手,她要向武林大會舉牌子抗議,聲討他。
「我還有更下流的,你要不要試一試?」像個捉弄鄰家女孩的頑童,天遙飛雪一手捉起她飛起的細辮子,使了點巧勁將她拉近,她一個不慎重心不穩,整個後背跌向他懷中。
「哎呀!我的後腦杓……撞得疼了,你胸口裝了鐵板呀?我腦仁都要被你撞成豆腐渣了,你得賠我……」她伸手模模發疼的腦袋,不意模到揉著她痛處的大手,她微怔。
呃,她該裝害羞還是拍開他的手?
趙鐵花兩者都沒做,她只是當做沒這回事的把手收回,默默地忍受他手的「摧殘」,內心淚流滿面呀!
他可不可以不要一副仇深似海的樣子,她可沒欠他銀子。
「真要變成豆腐渣也就算了,省得你自作聰明,種了巴掌大的菜園子就想當起富家翁,不把我的話當回事了。」他不來找她,她大概不用幾天光景就能忘了他,笑著和他錯身而過。
丙然是來討債的。
「呵……大哥哥,你可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我們兄妹倆的再生父母、大恩人吶!我再怎麼忘恩負義也不會把你往腦後拋,我有在做了。」
他這一身富貴裝扮好歹值千金,光他束發的玉冠都足以買下一整間鋪子,他好意思來勒索靠雙手勞作的窮人?
趙鐵花在心里月復誹。
「東西呢?」
她頭皮發麻的干笑,「你總要給我時間準備,一件羽絨被要耗時多日,材料取得不易,我挨家挨戶去要也湊不到半件被子的量,大概還要等上大半年吧!明年七月一定給你。」
這是什麼心態呀?她哥哥有的他也要有,說什麼同是「哥哥」不能厚此薄彼,做妹妹的要有心。
有心個飛鳥走獸啦!那是她家窮才不得不想出的辦法,她差不多用了快一年的功夫才湊齊十幾斤羽絨和七斤左右的羊毛,結果羊毛被被他取走了當墊褥,還妄想她家中唯一的一件羽絨被子。
她和他討價還價了老半天,他才勉強同意她另做一件,他有潔癖,不用「臭」男人蓋過的被子。
可羊毛被也被她蓋了七、八日呀!怎不見他嫌棄?
雖然他也補給她一件上等絲被,可她哪敢用,太貴重了,那是京里貴人才用得起的好被褥,她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村姑哪用得起,還不得引起村里人的疑心?
苞槍打出頭鳥是同樣的道理,誰都想好運掉在自家屋頂,憑什麼你一個無父無母的小甭女能得到,而我們要苦哈哈的面朝黃土背朝天,辛苦了一整年還不如你的不勞而獲。
她連屋後有個菜園子的事也不敢讓人知道,悄悄的種菜,悄悄的發財,就怕有人想來分一杯羹。
不過因為家里少了一件被子的緣故,她不得不忍痛拿出銀子讓她哥到鎮上買一件,害她心疼得晚上多吃了兩碗飯,以吃來發泄心中的憤怒,結果吃多了積食,翻來覆去一整夜也睡不著,肚子脹得很難受。
說來趙鐵花也有點孤僻,她鮮少和村里人來往,除了王家、里正家和她兩個堂兄走得近些,其他人大多是點頭之交,而她穿越來大景朝三年了,竟一次也沒去過鎮上。
大概她擔心自己是「妖孽」吧!穿越來的畢竟不是「原住民」,小說里不是常寫著有一眼便能看透前世因、今生事的得道高僧、游方道士,要是她不幸遇到一個法海,還不得被收了去。
人不能心存僥幸,她還想活很久很久,不賭萬一,其他女主角幾度生生死死的際遇不會發生在她身上,她屬烏龜的。
「七月火爐天你讓我蓋羽絨被,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早死?」天遙飛雪手臂一勒,懷里的小人兒發出令他滿意的痛呼。
他就是個惡人,喜歡折磨人。
「欸!欸!輕點,腰要被你勒斷了,羽絨取得不易,我有什麼辦法,要不回頭你送個十斤、八斤來,我趕在年前給你。」
趙鐵花不過是隨口一說,誰曉得她會後悔莫及。過了三天,她一早醒來發現「下雪」了,滿屋子一片雪白,再定神一看,全是已經處理過的羽絨,那數量多到夠她做上十件、八件羽絨被,連滾帶爬才爬出屋子的她哭笑不得。
不過這也讓她發了一筆小財,她把剩下的羽絨做成羽絨夾襖,天遙飛雪有一件,家里每人各一件,包括小金也有,其他拿到城里的店鋪去寄賣,意外的成了搶手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