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我死了,不必喂食。
「還有一大鍋蛇湯,夠你喝了。」她才不信他喝得完,趙鐵花恨恨的想著,先舀了一些肉湯放在陶鍋中保溫。
「你在干什麼,還想把我的湯分給別人?」她真有膽,不把他的到臨當榮幸,還把他晾在一旁。
天遙飛雪頓了一下,眼神冷冷的往小灶上的陶鍋一瞟,似心有不甘,竟輸給人家的哥哥。「還不拿過來。」
「是,大爺,剛炖好的蛇湯給你送來,又香醇,又甘甜,入口回味無窮。」她家丑丑的土燒鍋一放上光可鑒人的紫檀木小幾上,實在非常不搭,庶民和貴人的反差。
趙鐵花自降身分為丫鬟,先將客人自備的雲白繪牡丹薄胎瓷碗盛八分滿,推到他面前,她再不客氣的拿出自家平常用的大碗,準備盛滿滿的一碗。
蛇是她殺的,自然她要吃最多。
可是當她的大碗一靠近,一只像玉雕出來的縴白大手拍開她的手,另外取出一只繪有喜鵲登梅的青花小碗遞給她。
她一看,怒了。
「你不讓我吃飽?」他太過分了,人生的四大事,食佔第一位,他不請自來也就罷了,還想吃獨食?
「你吞了蛇膽,又用了雪凝丹,兩者已是極補氣血之物,前者清肝化毒,後者凝神聚氣,蛇湯乃是行氣之物,你先前已是大補,再食傷身,少許進食尚可。」水滿則溢,補過頭反而氣血逆行,造成血虛現象。
聞言,趙鐵花一張小臉垮下,垂頭喪氣道︰「我捉的蛇,我炖的蛇湯,我給你們都留了一份,結果我吃的是小鳥食量?」
連小金都吃得比她多。
「你從前受過重創,調養初期未能及時供養,接連幾年皆身虛體弱,雖然這段日子來飲食略微改善,可連著幾年的虧空讓你的身子如強弩之末,看似好轉實則內虛得厲害,要不是日日飲著靈芝水,蛇膽一入肚,你起碼不行了」
這便是虛不受補,底子沒打好,補得再多還是枉然,她筋細骨弱,內腑未愈,補物對她來說是致命物。
那一日在濃霧密布的密林,他一眼便看出她身子薄弱到如紙一般,若無靈芝救命,恐也是明日亡魂。
但她的求生意志和眼中對想活下去的光亮讓他心口一動,他想看她如何的活法,能否扭轉未知的命運。
很少人知道紫血靈芝的正確用法和藥性,而她也不知是誤打誤撞,或者真是運氣來了擋不住,幾次的奇遇都讓她化險為夷,平安度過,不可不說是上天的恩賜。
如今她又得萬中難求的金絲靈猴,之後的際遇會越過越好,有了雪凝丸的催化,她體內的瘀血清了大半,當年傷著的內腑也以令人驚奇的速度復原,若再持續喝著靈芝水,連宮寒都能痊愈,如正常人一樣活蹦亂跳、生兒育女。
天遙飛雪沒告訴趙鐵花這些,但她也隱約感受到身體起了變化,以前她還有胸悶、月復痛,偶爾雙腿抽搐的毛病,但近來令她困擾的舊癥都沒再犯了,晚上也能一夜睡到天明,不再突然痛醒。
「你幫我看診吧!」她把手一伸,遞到他面前。
只是小麥色的肌膚和他膚白勝雪的修長十指一比,簡直讓人淚流滿腮,一個小泵娘的手比大男人還黑,她還要不要活呀!沒比人水女敕也就算了,還滿是勞作後的粗糙和細斑。
「我不是大夫。」天遙飛雪仿佛是置身桃花林中,身後有桃花飛舞,片片墜紅,他神色自若地在花海中獨飲仙湯瓊液。
這個妖孽男,他也太自在了。「你是靈山上的神仙,神仙就要苦民所苦,為眾生化劫解難,我雖大難不死但留下一堆內傷,你就用你的神仙指點一下,幫我通脈去創。」
趙鐵花牙口一咬。「但你至少是武林人士吧?!用你的內力打通我的任督二脈,不是奇經八脈通了就能長命百歲?」
他似笑似嘲的瞟了她一眼。「是誰告訴你的胡言亂語?你既非習武之人,打通任督二脈有何用,那是為了增進功力才讓經脈暢行無阻,你毫無內力通什麼任督,少往危險的地方跑就能多活幾年,長命百歲就別妄想。」
「那我現在習武來不來得及?」她也能在天上飛,一掌打死熊瞎子,把山林的飛禽走獸一網打盡。
目露蔑然的打量她一番,「你的筋骨太弱,不行。」
「我拜你為師,你教我。」她有些賴皮的要強行拜師。
其實她不是真的要學武,而是想學些強身健體的招式讓身體更強健,一來自保,二來用于對付那些不良的惡戚。
他冷笑,「知道自己的斤兩有多重嗎?」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你吃了我的蛇湯就要給我好處,受而沒有回報天打雷劈。」她討起人情了。
「雪凝丹。」殷紅的唇吐出極寒的氣。
「那是你自己要給我的,又不是我跟你索要……唉!算了,扯平,你當我沒提。現在你蛇湯喝了,蛇肉吃了,可以走了。」她下逐客令。
「過河拆橋。」現實的小村姑。
趙鐵花臉微紅的狡辯,「哪有,我是擔心我哥哥回來和你撞個正著,你這天香國色之姿會嚇著他的。」
她要怎麼介紹他,天上來的神仙不成?!
「為什麼你說起‘天香國色’四個字時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他頭一回遇到竟有人嫌棄他容貌生得太好。
她沒好氣地故作捧心狀。「你說你長成這樣,有幾個人敢站在你身邊,再美的佳人都成了陪襯,何況是我們這種燒不盡、踩不死,春風一吹就瘋長的野花野草,你讓人嫉妒一下會怎麼樣,不恨你人比花嬌已經是我厚道了。」
天遙飛雪了然的一點頭,潔白如玉的手指輕叩黑檀木大椅靠手。「我準許你讓靈獸進入天遙山,摘取適合你所需的靈花靈果。」
她要好處,他給她,這些小東西他還給得起。
「天遙山?」在哪里?
見她一臉茫然,他補上一句,「靈山。」
啊!靈山……「等等,你願意把靈山的藥草給我?」
「不能賣,只能自用。」她眼珠子一轉,他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天遙山有上萬種罕見藥草,每一樣都極其難求。
因為量少,所以價高。
不少江湖人士、達官貴人,甚至是皇宮里的龍子龍孫,他們都想上天遙山求藥,但上山的路上有千百種陣法,能成功到達者寥寥可數,大多不是死于途中便是半途而廢。
即使到得了天遙宮也不一定見得到宮主本人,沒有天遙飛雪的允許,闖宮者連一根雜草也休想帶出。
所以想從天遙山拿到靈草靈藥比登天為難,鎩羽而歸者不計其數,使得靈山之名聲名大噪,其藥草也有價無市。
而趙鐵花成了其中的唯一,難怪她一時起了想轉手的念頭,真是出自靈山之物,那價錢高得令她一生衣食無虞。
「我用不完也不能轉售?」她小聲的問。
天遙飛雪目笑唇冷,「我會讓你用不完?」
當然不會。她攀到高處的喜悅又殘酷地往下掉,摔得粉身碎骨。「對了,我還沒問你的名字呢!」
「天遙飛雪。」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有人姓天遙?」好奇怪的姓啊。
「我祖上六代都姓天遙,有意見嗎?」沒見過世面的小村姑,天遙曾經是國姓之一。
「美色當前,我哪敢有意見,看到你的絕世容貌我就昏頭轉向了,大哥哥,你最好別常在我面前出現,我擔心我會愛上你那張臉。」太具有毀滅性了,是人都無法抵抗。
是愛上他這張臉,不是他這個人。天遙飛雪的臉色有些……黑。「你喊我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