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到魚,他回頭一看,一條肥碩的大草魚正躺在草叢里,渾身是勁地拍打出草屑,一開始的生氣勃勃慢慢只剩一張一闔的大嘴,一副垂死的樣子。
「哇!好大的魚,咱們有魚吃了。」魚頭煮湯,魚身紅燒,留個魚尾干煎,一天的口糧就夠了。
一瞧妹妹垂涎的神情,趙鐵牛也樂笑了。「你去了哪里,怎麼哥找不著?爹娘已經不在了,若再搞丟你,我哪有臉面見九泉之下的爹娘,你喔!讓哥嚇個半死。」
「哥,我是撞上好運了,你瞧,這是什麼?!」她掀開覆蓋了好幾層的葉片,露出那半籮筐的松茸來。
他眯了眯眼,「松茸?」
「很值錢是吧!」她滿眼是銀子的亮光。
趙鐵牛點了點頭,也笑得闔不攏嘴,目測了一下道︰「這些該有十來斤吧!」
曬干了一斤五兩,十來斤松茸能曬成四、五斤干貨,二十兩銀子是跑不掉,興許更多。
「哥,還有更好的。」趙鐵花壓低聲音,取出下面肉茸扎實的靈芝,不無得意的吃吃笑著。
趙鐵花把最大片的靈芝壓在最底下,用軟草墊著,她不敢告訴兄長,因為他實在太老實了,人家往他嘴里套話,他三兩下就會被人套出來,重要的事守不住。
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自用的千年靈芝就不用提了,她怕大哥听了承受不起,而小靈芝應該在他的接受範圍內,他會驚訝,但不致出大差錯,幾十兩的收入不會讓他昏了頭。
「你……你這是……呵!埃來運轉。」趙鐵牛差點笑出聲,極力的忍住滿心雀躍,詫異加歡喜是他此時的心情。
「哥,明天你就先拿一片最小的靈芝到藥鋪賣,你不要開口,讓掌櫃的喊價,低于三十兩咱們就不賣,說是干脆拿回來給妹子補身。」三十兩還喊低了。
不過他們還是裝得鄉巴佬些,讓人看不出他們識貨。
小村子出來的小農戶無勢無靠山的,人家肯用銀子買已經很厚道,若遇到黑心的商家硬說是死菌菇,幾百文就打發了,有些背後有人的掌櫃更沒良心了,直接下手就搶,還誣指賣家手腳不干淨,偷了商家的貨。
所以他們不能表現得太明白,要一副很意外撿到寶的樣子,誤打誤撞撞上好運,是老天爺給窮苦人家的一條活路。
因為靈芝不大,頂多二、三十年,它珍貴的地方在于它是少見的紫血靈芝,所以價高,人人搶購。
幾十兩對大藥鋪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他們搶到了好貨會秘而不宣,唯恐同行來搶,因此趙鐵花才要兄長裝外行,由著藥鋪來出價,這樣一來就不會有人懷疑他手中可能還有貨。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趙鐵花防的就是人家的不擇手段,兄妹倆的小身板可禁不起人性貪婪的折磨,先把眼前的困境解決了再圖日後,剩下的兩朵靈芝可以等缺銀子時再到鄰鎮去賣,小戶人家不做出頭鳥的傻事。
「哥,要到咱們鎮上最大間、聲譽最好的藥鋪,而且一定要見到掌櫃本人才能拿出來,咱們不貪心,高于三十兩就賣,賣了就趕緊回家,別再外頭逗留。」以免被不法之徒盯上。
听著妹妹的叮囑,趙鐵牛笑得很開心,抱起妹妹就往板車上放。「哥不傻,不會被人騙的,你老愛瞎操心,當哥是個傻的,哥還要照顧你一輩子,哪能傻乎乎過日子。」
「還說你不傻,魚呢?」她揶揄他。
趙鐵牛走過去拎起魚腮幫子,往籮筐里一扔。「魚在這兒呢!」
咧著嘴一笑的趙鐵花把小籮筐往大籮筐上放。「回家了,哥,回家煮魚湯,我要喝上一大碗。」
「喲呵!車要動了,小花坐穩了,咱們回家煮魚去。」趙鐵牛將車身掉頭,大聲地吆喝,聲音輕快響亮,可見心情真的很好。
對趙家兄妹而言,今天是豐收的一天,而趙鐵牛把妹妹當福星看待,她久久不出門,一出門就好運連連,連帶著他也沾光,除了撈了一條大魚外,還拾了七顆野雞蛋,晚上能吃雞蛋炒小蒜了。
趙家兄妹的出游圓滿的落幕,兩人臉上都帶著笑,回到泥砌的屋子時正是各家晚炊時分,家家戶戶的灶頭熱鬧著,每一家的飯菜香飄得老遠,讓聞者饑腸轆轆。
趙鐵牛不讓妹妹動手,他劈柴又燒火的把魚頭下鍋熬湯,又煎魚又炒蛋的端出幾盤菜,幾塊大餅是他倆的主食,兄妹倆吃得很滿意,這是三年來吃得最飽足的一頓。
棒天,趙鐵牛懷里兜著紫血靈芝,一大早就到鎮上去。
他找上全鎮規模最大的懷仁堂,進門後把靈芝往掌櫃的面前一放,掌櫃的雙眼驟地一亮,雙手小心翼翼的捧著靈芝不放手。
趙鐵牛知道此事成了。
又過了七日,松茸曬干了,他一樣找上鎮里最大的干貨鋪,不二價的賣掉,得銀二十兩。
「你都不曉得我才說出個‘三’,藥鋪掌櫃的就打斷我的話,一口氣給了我六十兩,害我嚇得久久說不出話,他以為我嫌少又添了十兩。」不過巴掌大的靈芝就賣了七十兩高價。
趙鐵牛是知道靈芝的,但他不曉得紫紅色的血靈芝是一等藥材,就連宮中的藏藥也不超過五朵,藥鋪以七十兩收購,轉手就能賣給達官貴人七百兩,簡直是暴利呀!
「哥,加上今日賣松茸的銀子,我們手上一共有九十兩,你回去讀書吧!我們付得起一年十兩的束修。」
她知道哥哥一直很想回私塾讀書,每回看見堂哥拿著書袋子走過就一臉羨慕,想上前問問他們今天夫子教了什麼。
「小花,你……」趙鐵牛驀地怔住,有些意外,有些酸澀,更多的是打心底涌起的感動,他有個會為哥哥設想的好妹妹。
「想做就去做,不要有遺憾,以前我們沒錢,所以供不起,如今手頭小有余銀了,讓你連讀五年也不成問題。」省著點用,兩人開銷一年不超過五兩,而且還有田里的收成。
「那地里的活兒……」誰來做?
趙鐵花一把握住她大哥的手。「每逢春耕和收割這幾日,私塾不是會放假幾天,我們總共也才兩畝地,你還怕做不了嗎?除草、施肥的事也可以等你休沐時再做。」
「可是你的身子……」他實在放心不下,若是他不在家守著,萬一她出了什麼事,屆時就後悔莫及了。
「哥,你沒發覺到嗎?」他真是遲鈍。
「發覺什麼?」趙鐵牛問得很傻氣,他對周遭發生的事一向後知後覺,需要人提醒才恍然大悟。
她很無奈的嘆了口氣。「我的氣色變好了,也長了些肉,精神也較以往好很多,今兒個在屋後干了一時辰的活也不覺得累,手腳更有力了,你沒發現屋子變得特別干淨嗎?」
他看了一眼,反應很慢的「噢」了一聲。「真的耶!你一向蒼白如紙的小臉有血色了,皮貼著骨頭的雙頰略有肉感。」
趙鐵牛特意戳了妹妹面頰一下,手指有踫到肉的感覺,他開懷的笑得嘴都闔不攏,直言要多吃點魚肉。
有銀子了,飲食上自然有所改善,雖不敢說頓頓有肉吃,但菜里有油味,也能吃上白米飯和香甜的大饅頭。
不過趙鐵花沒說的是,她每天從臉盆大的血靈芝上切下薄薄的一片,放在滾水里熬上一個時辰,再把滾水放
趙鐵牛嫌茶水里有味道只喝了一些,大半的茶水都入了趙鐵花的肚子,所以兩人在精氣神上都有些變化,其中以趙鐵花最明顯,她以前被堵住的經絡有漸漸松動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