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還是堅持不要討回公道嗎?」
「你應該也听見了,妞妞的病已經有藥治了,以後再也無須忍受蝕骨之痛。」
「即便如此,也不能抹去她曾經遭受的痛苦和折磨。」那一夜,他按往常習慣去她院子巡視,听見她房里傳來摔倒的聲音,他顧不得男女有別走進去了,就那麼一眼,他終于知道蝕骨之痛有多麼可怕,他想,今生都不會忘了那一夜的震撼,可想而知,她這個飽受蝕骨之痛折磨的人又如何忘得了?
妞妞的遭遇是張德一無法忘懷的痛,若是繼續繞著妞妞打轉,難保他不會被這個小子說動了,不過,他更怕這個家伙說出什麼驚人之語。
「這是我家的事,與世子爺無關,倒是世子爺如今住在我的莊子上,世子爺是不是應該說清楚接下來有何打算?」
「暫且無可奉告,我還不確定與誰合作。」
只是不確定與誰合作,但必然在京城掀起腥風血雨,是嗎?張德一神情嚴肅的說明自己的立場。「我不想阻止世子爺復仇,一想到成國公府冤死的上百條人命,世子爺若無動于衷,反倒教人覺得薄情,可是,世子爺如今在我的莊子上,我必須確保莊子上沒有一個人會受到牽連。」
「我的戰場在京城,不會殃及這兒。」這兒有他要保護的人。
「我相信世子爺說話算話。」
「我喜歡張大夫。」
這個小子……張德一忍不住握緊雙拳,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趙平瀾仿佛沒有瞧見他的情緒波動,自顧自的又道︰「我想先跟將軍說清楚,免得將軍將她許配給其他人。」
這個小子會不會太狂妄了?張德一咬牙切齒的道︰「我會養她一輩子。」
「听說將軍的棋藝在大梁若稱第二,無人敢說第一,是嗎?」
「就算你贏得了我,妞妞也不會跟你有關系。」這個小子以為他那麼容易上當嗎?
趙平瀾自信滿滿的一笑。「將軍一定會答應,只是,我想給將軍找個理由,我贏了將軍,將軍心里豈不是更為舒坦?」
張德一覺得自己有點明白皇上為何急于毀了成國公府,皇上根本駕馭不了趙平瀾,若是趙平瀾起了異心,皇上的龍椅只怕保不住。
「你就如此有信心,能夠贏得了我?」
「將軍要與我打賭嗎?」
「我可沒答應。」
「我剛剛說了,將軍一定會答應,這與下棋輸贏無關。」
張德一不得不承認好奇心被挑起來了。這個小子哪來這麼大的信心?除了先帝,與他對奕的還未有一個贏得過他。
「若是你輸了,你必須三日之內搬離莊子,如何?」
贏了沒好處,輸了三日之內搬離,他這個下戰帖的人竟然被反將了一軍,不過,他倒是興致越來越高昂了。「這樣也好,我贏了將軍,就是在這兒白吃白住,也不會有人說閑話了。」
兩人還未對奕,張德一卻覺得自個兒已經輸了,不知不覺當中,他一直被這個小子牽著走……但願,這個小子的棋藝真如同他展現出來的氣勢。
他們在說什麼?張水薇不時踮起腳尖,側著頭,越過張柏陽,往張德一的書房窺探,可是,就連個晃動的人影都看不見,更別說听見他們說話的聲音。
「二哥哥,難道你不好奇他們在說什麼嗎?」若是二哥哥再往後退個十步,他們應該可以听見里面說話的聲音了。
張柏陽溫柔的握住張水薇的肩膀,沉穩的聲音讓人不自覺的平靜下來。「妞妞今日怎麼如此急躁呢?是擔心爹欺負那個人,還是擔心那個人欺負爹?」無論書房進行何種談判,他總會知道,可是爹交代下來的任務沒有徹底執行,他就有麻煩了。
「……我只是好奇。」是啊,她怎麼如此急躁?她也知道他身後還有人,他不待在這兒也有其他的地方可去,可是,一想到他可能要離開這兒,她就覺得好像失去什麼似的。
「我倒是更好奇,你怎麼會將這個人弄回來?」張柏陽的聲音雖然很沉穩,仍帶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第五章身分遭揭露(3)
「……你怎麼知道是我弄回來的?」
「除了你,誰會善心大發允許一個來路不明的陌生人住在這兒?」
「他傷得很嚴重,我是個大夫,不能見死不救。」她明明可以理直氣壯,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二哥哥看著她的眼神好似在說「你的問題很蠢」,害她的心都虛了。
「可是,今日我見他身上應該沒傷了,為何還是讓他留在這兒?」
「……竹林里的小屋平日又沒有人住,況且他又不是在這兒白吃白住,他還當我的護衛,陪著我去驗尸,幫人看病。」
張柏陽瞥了書房一眼,隨意的一問︰「你可知成國公府的事?」
張水薇搖了搖頭,從她嫁進勤國公府,她全部的心思就擺在後宅那個小小的天地,又因為她與京城那些貴女處不來,沒有必要,她從來不參加宴席,京城對她來說很是模糊,反而來到宜縣之後,她學會看邸報,京城的輪廓才開始變得鮮明,不過對于權貴,她知道的還是很少。
「皇上從成國公府搜到世子爺勾結北方韃子的書信,成國公府一夕之間從權貴變成罪臣,判了滿門抄斬,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他不是這樣的人。」張水薇直覺的反駁道。趙遠……不,應該是趙平瀾,他是個很驕傲的人,不可能做出叛國的事。
張柏陽似笑非笑的挑起眉。「你好像很了解他。」
「不是很了解,只是我們也相處一段日子,還不至于看不出來他是什麼樣的人。若二哥哥對我的判斷心存懷疑,你應該可以相信鴻叔,鴻叔也信得過他。」
「你不用如此緊張,我的妹妹心地善良,但不至于好人壞人分不清楚,我並沒有對你的判斷心存懷疑。」
略微一頓,張水薇忍不住問︰「二哥哥對成國公府的事有何看法?」
「這是很粗糙的栽贓。」
「怎麼說?」
「未審就定罪,還急著在三天之內砍了上百顆腦袋,這不是明擺著栽贓嗎?」
「難道朝堂上的大臣看不出來嗎?」
「看得出來又如何?皇上根本沒有給大臣反應的機會。」
張水薇再次將目光移向書房。上百條人命被皇上粗糙的栽贓弄死了,他的心會有多恨多痛?
「你不必同情他,他不會被困在這個地方。」
張水薇一頓,難掩失落的道︰「我知道。」雖然早知道他是一只大鵬鳥,可是他一直沒有表明要離開,漸漸的,她都忘了他不屬于這里……還好,今日確定他的身分,得知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她就不會越來越依賴他……這段日子,她真的太放縱了,明明已經不需要他提供的溫暖,她卻沒有阻止,只因為她很喜歡那段時間,感覺兩人的心貼得好近好近。
「他還是趕緊離開這兒比較好,他的身分太麻煩了。」
理智上,她知道二哥哥是對的,可是情感上,她不忍心。「爹會趕走他嗎?」
「不知道。」爹對當今皇上有怨有怒,爹很可能因為私心而保護成國公世子,可是這里乃是張家根基,張家已無後路可退了,不宜留下這個麻煩人物。
「難道不能讓他留在這兒嗎?該離開的時候,就算我們留他,他也不會待下來。」
「妞妞,張家若因為他傾覆,你會如何?」
她會痛苦、自責,是她將他帶進來這里。
「張家已經輸不起了。」張柏陽淡淡的說,字句卻重如千金。
咬著下唇,張水薇勉為其難的擠出話來。「說不定爹可以想到兩全齊美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