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捕頭忍不住就猶豫起來,這副德行會是上頭要找的人嗎?
胡婆趕緊上前笑道︰「我家這姑爺是追著蘭丫頭來咱們這地界的,可不是什麼貴公子,你看哪家貴公子這麼勤快能干啊?」
李捕頭一听也是笑了,冷面公子舍家護妻兒的故事他可是沒少听家里的妻女說起,于是拍拍自己腦門懊惱道︰「我這真是忙暈了,見誰都要多看兩眼。」
胡婆偷偷松了一口氣,安慰道︰「沒辦法,李捕頭也是盡職盡責為了公事啊,沒有你們這麼盡心,街坊四鄰哪有安寧日子過啊。你們什麼時候累了,走過這鋪子都進來坐坐,別的沒有,胡婆這里的燒餅和茶水管夠。」
李捕頭幾個听到這話都很覺受用,笑嘻嘻地客套兩句。
葉蘭眼珠兒轉了轉,突然「哎喲」一聲扶住癟台。
眾人趕緊探問,「這是怎麼了?」
「肚子有些疼,不知是不是站得久了,孩子有些不舒坦。」葉蘭弱弱應了一句,眉頭緊緊皺著,一副極力忍耐的模樣。
「姑母快去請大夫!」左元昊立時扔下面袋子,雙手抱起葉蘭就往後頭走。
「欸,欸,我這就去。」胡婆也慌得不象樣子,解了圍裙就要出門。
李捕頭幾人見此也都紛紛告辭,出了鋪子,一個小捕快隨口笑道︰「我家隔壁那丫頭每日都要過來買燒餅,對這燒餅郎君喜愛得不成,今日一見,人家待媳婦兒真是沒得說,那丫頭怕是白費心思了。」
眾人都笑起來,李捕頭更是覺得自己方才有些孟浪,揮手招呼眾人去了下一條街。他們說笑得熱鬧,自然也沒有看到身後不遠處跟著的幾個小乞丐……
夜幕降臨之時,碎石城外的破廟里,忙碌了幾日的乞兒們陸陸續續都趕了回來,破廟中間點了一堆篝火,火上懸了一口破鐵鍋,里面咕嘟嘟炖著一些殘羹剩菜,但小乞丐們卻出奇的沒有像往日一樣圍攏在一旁,反倒望著廟門口,一臉的期待中還帶了三分驚懼。
終于,一個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瘦小男子閃了進來,隨手把肩膀上的包裹放下來。他抬頭掃了一眼破廟里眾人,這才開口問道︰「怎麼樣,今日有消息嗎?」
一個十二、三歲的半大小子聞聲走了出來,一邊緊緊盯著那個包裹一邊應道︰「沒有,那些捕快把所有人家都走遍了,沒听說懷疑什麼人,倒是撞破了兩對通奸的。」
那瘦小男子皺了皺眉頭,也不吭聲,抬手示意他把包裹拿走,然後一坐到火堆邊。
半大小子趕緊把包裹扯到身邊,拍開蜂擁過來的同伴,把里面的燒雞和肉包子掏出來分配一番,做完這些他才抱著一整只燒雞啃了起來。
那瘦小男子見到小乞丐們都在低頭狂吃,眼里閃過一抹詭異的光,待得那半大小子吃得肚子溜圓,抬頭一看男子還沒走就有些好奇,可是不等他開口問,肚子里卻是翻攪著疼了起來。
「呃,疼,疼!」其余小乞丐也像接到了信號一般,陸續倒在地上抱著肚子喊疼。
那半大小子即便再傻也知道方才的吃食被下了毒,他拚命爬到瘦小男子身邊抓了他的衣襟,喉嚨里呵呵作響,卻是再也發不出其它聲音了。
瘦小男子揮開他的手,起身在廟里走了一圈,見到所有小乞丐都沒了氣息,這才走了回來,而那半大小子也死了。
他假模假樣地嘆了口氣,低聲道︰「這小縣城里既然沒有我們要找的人,你們自然也就沒用處了,左右你們活著也辛苦,不如先去找閻王爺報到吧。」
說完,他便出了廟門,再回來時候,手里拎了一壇子菜油,在各處灑了些,扔上幾根柴火,很快,小小的破廟就著起了漫天大火。
若是站在碎石城的城頭,倒也能夠發現這一處的災情,可惜,多年太平日子過下來,守城已經變成了一種敷衍,城頭上除了野貓,哪有半個人影啊。
第十二章恩愛小夫妻(2)
第二日早晨,有進城賣菜的農人發現了這事,很快就報給衙門知曉,幾個捕快打著呵欠走了一遭,最後就以小乞丐們點火做飯不小心燒了破廟結案了,根本無人關心那些小乞丐們到底是死是活,自然也就沒人替他們伸冤。
倒是胡婆在鋪子里听鄰居們說起這事,心里隱隱有些不安,趁著燒餅沒出爐的空檔回家一趟。
昨日葉蘭生怕那些衙差再問下去發現什麼蹊蹺,裝肚子疼,不想孫大夫過來一把脈,倒真發現些小毛病,不必說大碗的補藥又開始一日三頓喝著,直喝得她叫苦連天。
這會兒,左元昊正端著藥碗,任憑他怎麼勸說,葉蘭就是把腦袋藏在被子里不肯出來。
左元昊見她這般樣子同冬日里藏在雪堆里的野雞一般,很是好笑。
他本就俊美非凡,這一笑開來,眉目越發耀眼,惹得探出頭偷看的葉蘭忍不住嘆氣,「我肚子里不知道是兒子還是女兒?如果是女兒還好,若是兒子可一定不要像你這般好看,否則不知要害多少女子芳心盡碎呢。」
左元昊眼神閃了閃,伸手扶她出來,慢慢喂了藥,在她苦得皺了小臉的時候立刻塞了一粒蜜餞進口,末了才應道︰「不管兒子女兒都好。」
葉蘭低頭輕輕撫著隆起的肚皮,嗔怪道︰「我猜是兒子,還是個能吃能喝的小胖子,如今才不到四個月就已經這麼大了,生出來說不得要超過八斤。」
兩人正是這般說著話,胡婆就趕了回來,葉蘭有些臉紅,趕緊問道︰「姑母,鋪子里不忙嗎,可是有別的活計?」
胡婆掃了一眼左元昊,笑道︰「也沒什麼事,就回來看看你有沒有好好喝藥,大勇太嬌寵你了,萬一被你耍賴過去,坑得我孫子在肚子里不舒坦,我可不答應啊。」
「怎麼會呢,」葉蘭臉色更紅,撒嬌道︰「姑母偏心,還沒等孩子生出來,你就不疼我了。」
胡婆眼見左元昊拎了藥罐去水井邊刷洗,就湊到葉蘭面前把方才听到的消息說了,末了好似又怕葉蘭擔心,趕緊道︰「許是我多心了,就是那些乞兒最近常在城中亂竄,這般突然都被燒死了,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葉蘭也是皺起眉頭,下意識抓緊了老太太的手,「姑母,最近這幾日還是不要讓他出門了,當初他一定是遇到什麼危險,如今咱們也搞不清楚,一動不如一靜,還是再等等吧。」
胡婆點頭,心下微微嘆氣,按照她的心意,不如等一輩子才好呢,但這還要看老天爺的心意……
左元昊正慢悠悠刷著藥罐,心里盤算著一會兒出去買些什麼菜,孫大夫說葉蘭血虧,還得去豬肉鋪子買些豬血回來蒸一蒸。
忙碌的間隙,他偶爾側身听著屋里傳來只字詞組,猜了猜不明其意就罷了。其實在醒來之初,他就發現自己的耳目好像有些異于常人,就連力氣也很大,但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不是他不信任家里人,而是本能的防備,好像冥冥中他從出生就是這般一樣。
他不願意猜測他先前是活在什麼樣的環境里,但想必一定不得他的喜愛,起碼沒有如今這般平靜安然……
日子一天天過去,春剛剛離開,夏又伴著熾烈的日陽到來了,待得夏走了,秋又乘著金色的翅膀光臨,最後冬日姍姍來遲時,葉蘭的肚子已經大得很離譜,孫大夫更是湊趣一樣在某次診脈後宣布——葉蘭懷的是雙胞胎。
自此,一家老小都把葉蘭當成眼珠子看待,原本她還能去鋪子里轉轉,如今是連屋門都不讓她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