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細弱蚊蚋,「哪有那麼夸張了,我……這樣的話我就是不說,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我們不是早說了要當真夫妻的?」
「是啊!」只是一直沒听見她親口說出來,他總會有那麼一點不安。不安著她不說出口的話,不安著她若有似無的距離。
他的心總是懸吊在半空中,升不得、落不下,直到剛剛,他才終于有松了口氣的感覺,似乎一瞬間,殘缺的心就成了圓滿。
他凝望著她,直到她回以羞澀的一笑,他握緊她的手,兩人才又把話題從感情繞回正事上。
那天白子愈坦白自己的身分後,涂千雪一開始還沒回過神來,甚至沒把這個男人跟自己想找的「白子愈」連結在一起,畢竟把一個神秘莫測的人跟像是登徒子的怪男人畫上等號,怎麼想都很奇怪。
直到昨日有一封拜帖送到她手上,上面寫著教坊司,落款又寫著白子愈的時候,她才相信,原來自己真的撞見想要找的人了。
只是……還沒找到人的時候,她忐忑不安地想著哪天見到白子愈,該怎麼開口詢問那兩件棘手的問題才好,可是等人找到了,她卻要先想一想該怎麼道歉比較好。
誰讓她嘴快,在他說出自己的名字後,她只冷哼了一聲,不只賞他一個閉門羹,還罵了一句登徒子呢!
就是因為如此,加上帖子上也說不要告訴別人,她才會下意識的想否認自己有心事這個事實,但實際上,她早就內疚到不行了。
兩個孩子的事情她還沒那麼擔心,因為瞧過白子愈看著兩個孩子的樣子,說他像狼看見肥肉都不為過,但想要讓他幫袁熹明解除身上的詛咒,她就覺得希望有些渺茫了,誰讓她無緣無故的就先得罪了人呢……
「所以說就是這樣……對不住了!我真的不知道他就是白子愈,就算他要我下跪道歉也行,只要能夠讓他消氣,幫你解除詛咒就好。」
第9章(2)
在涂千雪沒邏輯的訴說中,袁熹明眼里的柔意不斷地加深,在她頓了頓,打算繼續說下去的時候,他打斷她,語氣平靜而溫柔的說︰「你做得已經夠多了,不用為了我去委屈自己。」
涂千雪冷淡的臉上,難得出現明顯的急躁來,「這哪里算是委屈了?如果不是我先得罪他,說不定你親自找上門的時候,他……」
「不會的!」袁熹明果斷地打斷她的話,「我試過了,就算是我親自上門也一樣沒有用,他不見任何人,所以說這不能怪你,反而該感激你才是。」
袁熹明一邊忙著查證據,一邊記掛著替自己解咒的事情,既然都已經肯定人在教坊司了,自己不過是派人或者親自走一遭的事情而已,自然一逮到空閑就去。
只是不去不知道,實際去找白子愈這個人的時候,才知道白子愈的身分果然有古怪。
雖說教坊司內不一定是官奴,也有不少外面的藝人被召進去,但是能夠做到像白子愈這樣神秘、囂張的也沒幾個,他之前偶然見過幾次還真的是機運。
事實上,他也想過用一擲千金的方法見白子愈一面,可畢竟撒了錢仍見不到面的也是大有人在,他才打消了念頭。
「你試過了?可是你怎麼從來都沒說過?」涂千雪愣愣地看著他,忽然想起自己一開始也不敢說的理由。
他苦笑道︰「我怕你失望,怕你會因為我有可能一輩子都無法解開詛咒而離開我。」
這話說得讓涂千雪怔愣,低頭看著被他緊緊抓住的手,她下意識的反握回去,卻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麼。
「雖然你陪著我一起回到京城,但我的心里還是覺得不安,怕你有一天會離我而去,而且我身上還背著一個詛咒,那是連我自己都控制不了的隱患。所以我總是忐忑不安的想著,是不是終有一天你會恐懼這樣的我,然後決定離開。」
這是他心中最深的恐懼,比起完全的失去,曾經擁有過又失去才是最讓人無法忍受的痛。
一想到這,袁熹明不自覺的加重手上的力道,涂千雪的手被握得生疼,那樣的疼痛就像是他無法說出口的恐懼,讓她在感覺到疼痛的時候,也清楚地感受到他的不安。
原來他一直這麼不安嗎?所以在她說了那句愛他後,他才終于松了口氣?
她看著他,心隱隱的疼著,心疼他的堅強與脆弱,心疼他獨自忍受的痛和無法流出的眼淚。
她忍不住張開手抱著他,「我不會離開的……」
言語是無力又蒼白的,但除了給予他一個心疼的擁抱,一次次訴說著保證,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做些什麼。
她覺得自己能夠做的太少了,卻不知道被她緊緊抱著的男人,已經心滿意足地想要落淚。
袁熹明覺得老天待他不薄,雖然讓他有變身成野獸的詛咒,一腔真心也遭受背叛,卻在最後給了他這樣的一個女子。
她不是最美的,卻會把他放在她的心上疼惜,她不是最會說動人情話的,卻願意用最質樸的保證,來呵護他曾受過傷的不安。
他想,這樣讓人想落淚的感覺也不算糟,畢竟一個男人的軟弱能夠被人疼惜,就是紅了眼眶也不過分,對吧?
他緊緊地回抱著她,一滴溫熱落在她的發間,,氳暖了彼此。
打從那天起,袁熹明和涂千雪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雖然還是像平日一樣打招呼說話,但每每交談不到三句,那濃烈的幾乎溢不出來的情感就會讓旁觀者忍不住想逃。
雖然只有短短兩三天的時間,但不只兩個孩子,就是霍楠業都知道這兩個人肯定出過什麼事了。
不過關于感情的事情,兩人的嘴巴都相當緊,威逼利誘也問不出什麼,霍楠業只能和兩個孩子躲得遠遠的,當作沒瞧見這兩個人之間火熱的氣氛。
只是比起那些情愛之事,還有一件事情更重要,那就是在上呈奏折之前,他們赫然發現,能夠證明蘭育成把假酒當成好酒贈送,那一個最重要的證人居然失蹤了。
證據雖有,但是少了證人還有那些重新混酒的證詞,只怕又會像上次一樣,無功而返。
上回袁熹明的參奏就因證據不足被勒令閉門思過了,若又舊事重演,再次擔上個污蔑朝中重臣的罪,只怕就再也保不住他了。
袁熹明的官位是正七品的監察御史,要不是他行使的是督察百官的職責,在三省六部中有著獨特的地位,否則區區一個七品官,在隨手一抓就是官的京城,這點職位也不過就是小蝦米。
「看來還是得找石頭想想辦法!」霍楠業皺著眉頭,想了半天還是只能憋出了這個辦法來。
霍楠業不過是一個插花的,純粹就是看不過蘭育成這老賊才順道幫忙,加上他是禮部的,本來就調動不了多少人,能指揮的也都是一些書讀到快傻的,別說是去查案了,光是想讓他們擋災,那些人就是排排站好都擋不住人家一拳,至于袁熹明就更不用說了,還在閉門思過的人,想要調什麼人都不行。
結果算來算去,居然只有那個冷面石頭能夠多找一些人,雖然上回也是他幫忙查,才知道背後捅袁熹明一刀的是馮玳貞。但如果非必要的話,還真不想去他面前示弱,光看見那張冷臉,霍楠業就覺得他不該待在督察院,而是去刑部,包準適合他那冷冰冰的性子!
「我找了,等等人就來。」袁熹明皺眉看著自己手上的資料,淡淡說著。
「什麼?!你居然已經先找他想辦法了?你怎麼也不早點說,害我昨晚還擔心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