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直到上船的當天,她才知道原來某人當初受傷之前,還是有行李的,而且就在趙家村另外一個方向的小鎮上,他包了一個小院,里頭放了隨身帶出京的書。
雖然她破破的中文時常被兩個正牌的「讀書人」給嘲笑,但是在沒有事情可做的情況下,她還是選擇了看書來消磨時間,而不是跟那兩個男人一樣,整天關在艙房里,不知道在討論些什麼,要不然就是跟兩個孩子在船上瘋玩。
她靠在窗邊,翻著手里一本應該算是奇幻逸事的書籍,主要內容都在說一些巫師或奇特家族的小筆事,有些看起來挺有真實感的,因此翻了兩頁後她就認真的看了起來。
她原本還想著古代大約都是一些之乎者也的經史子集,再者就是一些游記之類的書,萬萬沒想到還有這種類似科幻小說的東西,涂千雪一下子就著迷了,雖然有些用字遣詞她看起來有點吃力,所以進展不快,但每每讀到有趣的事物時,涂千雪也會為書里提到的東西發出驚嘆之聲或顯露不可思議的神情。
直到她翻到其中一頁帶著插畫的故事,說一個神奇的家族,帶著傳承的咒術,可以讓人變幻獸身,而家族之人出生時,會在背上用特殊藥水畫上這個家族的圖騰,隨著年紀增長,那圖騰也會跟著變大,並且圖案會越來越鮮明。
如果只是如此,那也不算什麼,只是這個家族的人若沒有學到家族的秘法,那麼在成年之後,身體都會出現異象,所以家族中人幾乎是不外嫁的,只是在經過上百年的傳承之後,族中的人一一得怪病死了,才慢慢地有外嫁或者迎娶一些偏遠之地的女子進來。
只是隨著女子外嫁,這個家族的秘密就被更多人所得之,中間又遭逢了幾次大難,這個神奇的家族剩下的人可以說是寥寥無幾了。
涂千雪看到那些解釋,再看那個圖騰是越看越熟悉,臉色也越來越難看,甚至連有人進了艙房也沒注意到。
「看什麼這麼專心?」
袁熹明突然出聲,涂千雪嚇了一大跳,手上的書也順勢落到地上,砸出一道響聲來。
袁熹明瞄了瞄地上的書,有些狐疑的看了看她,然後低子把書撿起來,左右翻了翻才道︰「我還以為你在看什麼,原來是這一本。」
涂千雪剛剛看的那一頁,正好在落地時折到了,所以袁熹明一翻開,就直接翻到她剛剛看的那一頁不說,也看見了那個圖騰,和神奇家族的故事。
他看著這個苦笑,「你也瞧見這個了?」
涂千雪抬頭看著他,忍不住開口詢問,語氣有著連她自己都沒發現的緊張。
「你這書是哪里來的?」
「這個?是在一家書鋪里買的,我也是無意間走進去的,不過那家書鋪……挺奇怪的。」袁熹明想起買下這本書的地方,印象很是深刻。
涂千雪抓住了關鍵詞,「奇怪?哪里奇怪了?」
袁熹明慢慢回憶,那時候他看著馮玳貞被迎入學士府,加上被皇上禁足了一陣子,整個人渾渾噩噩的,那日也不知怎麼地,在街上行走時就突然瞧見了那間不起眼的小書鋪。更奇怪的是,已經好幾日都提不起精神的他,居然被店門口高傲的貓咪給吸引了目光,就這麼走了進去。
「那家鋪子里沒見到像是掌櫃還是伙計的人,只有一個小泵娘趴在那打瞌睡,懶懶散散的,只有人進去才抬一抬眼,並不理會你在里頭做什麼。再來就是店里養了好多只貓,有虎斑的、有條紋的,偶爾翻著書的時候,那些貓就跟在旁邊看著你,想來這也是一個奇怪的地方。
「一般的書鋪子,別說貓了,連小一點的孩子都不讓進,就怕踫壞了書。最怪的一點是,那小泵娘也不負責收錢,只在櫃台邊上放了一個大木箱子,上頭寫了「善良投錢箱」,看中什麼書,就自己放銀錢或者是等值的東西到里頭,但你若是想問問手上的書價值幾何的話,那小泵娘會醒過來,卻也不說書值多少銀兩,而是神神叨叨的說了一段話。」
「什麼話?」涂千雪覺得這才是重頭戲。
「她說,這些書都是讓人遺棄的,但因為長居在這兒,多少都有了靈性,就等著在這里找到和它們一樣,同樣被舍棄的主人……」一說到這里,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想起這書明明自己已經翻過了,內容就是一些神奇的傳說記敘。若是平日,自己是絕對不會多看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候看著這本有些老舊的書就放不下手,最後還拿著去問價格,打算帶回去。
最後他放進木箱的,除了幾枚銅錢外,還有當初馮玳貞送給他的一條帕子。不過說也奇怪,把那條帕子放進箱子里後,他心里瞬間輕松了許多,人也不再那麼渾渾噩噩的了。
涂千雪听完,也覺得這家書鋪果真是奇怪到了極點,連忙又問了句,「那那家書鋪叫什麼名字?到京城後我們再去逛逛,里頭說不定還有其它寫得更明白的書呢!」
她說的明白,除了是他的解咒方法外,更是了解那個奇怪圖騰所代表的意義。
一個孩子有這樣的圖騰還能說是巧合,但若是兩個呢?
書上的圖騰仔細看非常復雜,上頭說,要等到這家族的人長大成人後,才能更清楚的知道圖騰上的意義,但無論那圖騰代表了什麼,光看那精細的圖案,就不可能有多簡單。
「書鋪的名字?好像沒瞧見……」袁熹明皺著眉頭仔細想了想,的確!他就那麼迷迷糊糊地走了進去,又很自然的走了出來,從頭到尾就沒注意過那書鋪的名字。
越是仔細回想,就越覺得那書鋪不簡單,而且就像突然出現在那似的,他也曾再經過那里,也沒瞧見那間鋪子開門,到底是關了還是從來都沒有過那家書鋪的存在?
涂千雪見到他這副樣子,也知道書鋪的名字肯定是記不起來,臉上也閃過一絲可惜。
「只不過這書還真的有用,再怎麼說,人家都把這個圖騰畫出來了,就是要尋人也有個方向。」
她正要從他手里接過書,準備將那頁圖騰給折起來,打算晚上再來好好研究的時候,他卻突然握住書,眼神嚴肅地看著那圖騰。
「等等,我再瞧瞧!這個圖案我似乎在哪里瞧過。」
她的心一跳,連忙問︰「在哪里?快好好想想。」
他的眼略沉,拚命的想著,直到記憶里的畫面停在一個男人正要穿上衣衫的畫面。
「是白子愈!我曾在白子愈的身上看過。」他肯定地道。
涂千雪听他喊出一個人名,卻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來路,忍不住急切地看著他,希望他能夠趕緊替她解惑。
「白子愈也是教坊司的人,只不過和別的官奴不同,他早就有了贖身的機會卻從來不出去,一直在里頭當琴師。這人少言,幾乎不說話,跟他一起進教坊司的幾乎都死了,或者是被贖身出去了,因此他的來歷沒幾個人知道。」
聞言,涂千雪覺得心髒越跳越快,總覺得袁熹明身上的咒術,或是兩個小孩身上的圖騰秘密,似乎都能夠在這個琴師身上找到解套的方法。
這是直覺,而她很相信自己這種突如其來的第六感!
「等到了京城,我們馬上就去找這個白子愈。」涂千雪下了決定。
袁熹明雖然半點都不想和教坊司有什麼牽連,可還是點了點頭,畢竟窺見了解咒的曙光,就算只有一絲絲的希望,他也不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