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紫心眨著帶著水氣迷蒙的眼眸,看著趙天祺離去的背影,不解他話中真正的意思,他究竟要如何幫她解決這難題?
約莫半刻鐘後,趙天祺出現在位于人來人往熱鬧市集里的祥富酒樓二樓的雅間。
一踏進雅間,那兩名男子兩眼陡地綻放出驚喜的光芒,腳步急切地朝他向前兩步,抱拳單膝下跪見禮。
「屬下英招(泰逢)見過主子!」
「你們是如何找到這里的?」趙天祺越過他們走到窗邊,目光森冷地望著窗外,「起吧!」
兩人站起身,身穿灰衣、身形較矮的英招抱拳拘謹回答,「屬下們奉皇上的命令,全力搜尋主子的下落。」
「皇上?」趙天祺有些詫異地看著他們兩人。
「是的,主子,皇上本就不相信依主子的能力會死于船難,而最不可能平安回京的天佑世子卻能夠取得冰焰火蓮,並逃過船難,回京醫治太後的病,遂命暗衛營兄弟暗中調查,發現你溺水意外身亡與天佑世子有很大的關系,因此命暗衛營兄弟暗中全力尋找蛛絲馬跡,才查到主子現下在這。」留著兩撇胡子的泰逢為趙天祺解惑。
趙天祺眼底有掩飾不住的蒼涼與悲傷,低喃著,「世子……」終于讓他如願了。
「是的,主子……您不在了,榮王府世子也只能由天佑少爺繼承。」泰逢有些無奈地說著。
「只是……主子,您既然沒死,為何寧願隱身在這種小縣城當個侍衛卻不回京?」英招滿臉不解地問著。
當他們得知主子的下落,看到其它暗衛弟兄傳回的情報,他們還以為情報有誤,親自前來打听一番後,仍舊不敢相信,他們暗衛營的統領竟不回京當他的大統領,反而隱身在一間小藥房里當侍衛,這侍衛還得兼著其它雜事,例如賬房先生……
一個身分是暗衛營大統領,只听命于皇上,也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另一個身分卻是小藥房的侍衛兼賬房先生,得听一個女人的命令,偶爾還得陪小孩子放紙鳶,這反差之大,讓他們第一時間簡直無法接受。
趙天祺冷嗤了聲,嘲諷問道︰「你們相信我會如傳言般死于船難?」
「不相信!」他們搖頭,異口同聲。
主子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反而這樣問他們兩人,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英招率先領悟他問這話的含義,驚呼,「主子,莫非……莫非你與天佑世子兩人趕回京時,發生了屬下們不知道的事情?」
趙天祺淡淡瞥了他們兩人一眼,目光沉靜地看著窗下的街景,片刻後才幽幽開口,「太後病危,急需冰焰火蓮救命,我與趙天佑日夜兼程趕路,抵達秀靈江時改走水路趕回京城為太後送藥,趙天佑在這里早已經設下埋伏。」
「什麼,埋伏?!」兩人倒抽口氣,怎麼也不相信,天佑世子跟他們主子兄弟感情一向很好,怎麼會設下埋伏?這下他們都懵了。
「趙天佑在我們前往天山找尋冰焰火蓮時,便買通黑狼閣殺手,同時勾結我身邊想上位的暗衛,打算等船只行駛至兩岸地勢最為險惡的淒風峽谷時對我痛下殺手。可人算不如天算,當晚江面天氣遽變,狂風暴雨、打雷閃電,江面上甚至掀起龍吸水,幾道驚雷劈中船尾,整艘船瞬間起火。
「我護著他,帶著冰焰火蓮欲棄船逃生,這時若讓我下船改走陸路,日後想要劫殺我更不容易,一旦我回到京城,必被封為榮王府世子,而已經從父王手中接下暗衛營大統領一職的我,如再受封成為榮王世子,他勢必只能成為一個被眾人取笑的笑柄。
「內心嚴重自卑扭曲的趙天佑不能讓這事發生,只要除掉我,世子之位必會落在他頭上,即使父王不想讓他成為世子,卻也只能傳給他,他便命買通的黑狼閣殺手還有背叛我的手下,在已經起火的船只上劫殺我,我一面護著趙天佑避開火源,一面與黑狼閣殺手廝殺。
「可他卻在我護著他逃上救命小船時,一刀捅進我腰間,那刀上還抹了劇毒,我在所有殺手圍攻上來,千鈞一發之際跳入江中,這才逃過一劫,卻也是九死一生……」趙天祺悲憤地回憶當時之事。
听完他所說的,他們兩人震撼地瞠大眼,無法置信這在外人眼前一向將仁義道德掛在嘴邊,甚至多次請求榮王爺,讓榮王爺向皇上請旨封主子為榮王府世子的趙天佑,會做出這樣殘殺手足天地不容之事!
「毒,主子你身上的毒?」泰逢雙眼緊盯他月復腰的位置。
「解了,當時要不是紀大小姐正好在江邊散步,救了我一命,現在恐怕你們得到義莊去找尸骨。」這時候回想,也真是慶幸自己這副皮囊長得還算好,才會讓紀紫心違背父親的命令救他一命。
「主子,既然你的身體早已復原,為何不回京?」英招知道這問題已經涉及主子的隱私,可他還是忍不住想問。
「回京?怎麼回京?」趙天祺悲憤地怒槌擊著窗框,「你們知道嗎?那一刀捅進的不是我的腰,是我的心!趙天佑是我自小最敬重的人之一,可他卻在背後捅我一刀,誰能想到將我推入地獄的人,竟然是我最尊敬的人!」
「我若回京,他所做的事勢必會被揭穿,一旦揭穿,榮王府的顏面將蕩然無存,兄弟骨肉相殘,第一個最傷心的除了父王外,恐怕就是太後,即使隱瞞這一切,你們覺得我和趙天佑還能和平相處嗎?恐怕我一看到他,想撕了他的心都有,這樣你們讓我如何回京?」他苦笑了下,可語氣里卻帶著濃濃的蒼涼與悲傷。
他們的主子鮮少會這般情緒失控,他們兩個大男人更沒有安慰人的經驗,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愣怔地看著他宣泄滿腔怒火與惆悵情緒。
片刻,趙天祺深吸口氣,收拾好自己沮喪灰暗的情緒,「我失控了,抱歉。」
「主子,任何人遇上這種事情都會失控,這是人之常情,主子請勿這麼說。」英招連忙說道。
「這事,你們兩人知道就好,不要再過到第三人嘴里。」
「連皇上也?」
趙天祺點頭,「既然趙天佑這麼想要世子封號與暗衛營統領的位置,為了這兩個位置不惜泯滅天良殺害親手足,那就讓給他,我不會與他爭奪。」
「主子,難道你就這麼退讓?」英招激動問道︰「他已經奪了本該是你承襲的世子封號,現在他在京城里更是汲汲營營,想讓榮王爺勸皇上將暗衛營統領的位置交給他。」
「世子封號是世襲,我不在,父王必定得傳給他,至于暗衛營統領這一職,可不是他想坐就能坐得上,必須有真本事。」
「這些年來,很多事情我們幾個屬下都看在眼里,心里清楚是主子你刻意讓他的,否則以他的本事跟能力,怕他連半個主子都比不上,這點相信皇上跟榮王爺心里更是清楚,否則不會到現在暗衛營統領的位置還是空的。」
「就是,主子,那冰焰火蓮要不是你特意讓給他,還暗示他在哪里,憑他那點功夫能找得著?根本是拿著你的功勞回京邀功!」泰逢也忍不住氣呼呼地指責趙天佑。
「算了,不說這些,總而言之我是不會回京城的。」
「主子,你總不能一輩子都待在這個小縣城當個侍衛吧,若皇上問起……」泰逢的臉垮了下來。
「皇上問起就說沒找著,只是找到長得相像的人,傳令,任何人都不許泄漏我的行蹤,也不許出現在我周遭。」趙天祺走回桌邊,徑自為自己倒杯茶呷著,平淡的語氣里凝滿了無形的威嚴,「不過……我現在倒是有件事情要你們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