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小姐親手拿給你的準沒錯吧?」柯叔繼續問著。
「那天大小姐看我並未佩掛香囊,便把要給小少爺的香囊給了我。」這種事情以往他是不屑解釋的,可這事關她的名節,他不能讓人對她有所誤解。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柯叔翻了翻白眼瞪他。
「知道什麼?」
「你把你的眼楮、你的視線放在大小姐身上,就會知道了。」
「有什麼事情就直接說,別故弄玄虛。」
「你啊,你自己去看看大小姐身上配戴的那個香囊是不是跟你是一對的,你怎麼就這麼遲鈍呢?」柯叔受不了地指著他的香囊提醒他。
「這香囊是現成的,配戴一樣的香囊有什麼好奇怪?」
他一說完,圍在一起的人全受不了地大「吼」了聲。
「你啊,有點心、有點腦子成不?大小姐她香囊這麼多,每天換個花樣配戴不成嗎?為什麼就得跟你配戴一樣的,況且重陽節也過那麼久了,大小姐為何還配戴著那個早已經沒有香氣的香囊,你好好想想!」
趙天祺冷下臉低喝,「閉嘴,你們不許再胡亂揣測大小姐,偶爾開我玩笑我不會介意,但別把大小姐也扯進去,你們知不知道你們隨意揣測的玩笑話對大小姐的名節有多傷?」
本來熱絡的氣氛瞬間冷了下去,下人們你看我我看你尷尬不已。
最後蘇管事只好出面緩頰,拍拍趙天祺的肩膀,「安睿,其實他們沒有惡意,是想讓你去追求大小姐。
「大小姐一個人撐著這偌大家業,很累,我們所有人看在眼里,都很心疼大小姐,希望能有一個大小姐欣賞又有能力的人,能夠幫她一起撐起這份家業。」
「只要我在紀府的一天,便會竭盡所能幫大小姐的忙,你們方才說的話到這里為止,不要再讓我听見!」趙天祺放下手中的湯碗,大步流星地離去。
趙天祺將紙鳶放上天空,確定不會掉下來後,便將紙鳶交給紀子翌讓他操控。只見他小臉蛋上滿是興奮的神采,小心翼翼地按著他教的方法拉著線,現在紙鳶正穩穩地在天空中翱翔,一時半刻不會掉下來,自己便坐到湖邊,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回想著方才下人們說的話,下意識扯下腰間的香囊便要往湖心丟去,卻在香囊即將月兌手之際,倏地又將香囊猛然拉回,緊握在手心,舍不得將它丟棄。
其實,他並不是沒有注意到紀紫心腰上系的香囊,他若有心,便能輕易贏得她的芳心,他也並不是對她沒有好感,與她相處久了,對她的感覺也起了一種很微妙的變化,絲絲糾結卻又帶著一絲淡淡的甜蜜。
這是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有這種感覺,可他卻不能隨心所欲任由這感覺發展,他相信即使他放棄一切,只要他存在,趙天佑便不會放棄追殺他。一旦趙天佑發現他未死,不只他的生命隨時受到威脅,連她及她的家人,甚至所有一切都有可能遭到池魚之殃,娶她只會連累她……
「安睿!」
紀紫心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不動聲色地將手中香囊收進衣襟里,「有事?」
「方才的事情我知道了,我代替他們跟你道歉,你別跟他們計較,他們只是太關心我,沒有別的惡意,給你添麻煩了。」她坐到離他一步距離的干淨大石頭上,眸光落在波光蕩漾的湖面,神情流露出些許尷尬說著。
「你何須代替他們向我道歉,這也不是你指使他們來跟我敲邊鼓,何錯之有?」趙天祺微側著臉看著她浮著一抹薄暈的側臉,「這事你也別放心上。」
她嘴角漾起一抹尷尬淺笑,「這些年來我遇過太多這種事情,我是不會放心上,只擔心你為了避嫌半夜走人,我可就找不到像你這麼好用的侍衛了。」
「我答應過做你一年侍衛,就不會食言。」
听他這麼一說,她松了口氣,「那就好。」
「不過……你真的沒有想過要成親嗎?」一想起那些下人說的,他就忍不住想打探清楚她內心真正的想法。
「成親?」她怔了下,搖頭隨即又點頭又搖頭,看著他認真的表情,想了下,其實她不嫁人的原因也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跟他說也無妨。
她雙眼看著眼前平靜的湖面,幽幽說道︰「想過,也沒想過,我想嫁給像我爹那種一生只疼愛我娘一個女人的男人,兩人彼此依偎相互扶持一輩子,不要有第三者夾在我跟他之間,但是除了我爹,我想在這塊大陸上是找不出第二個男人,無論生老病死,願意一輩子只守著一個女人,所以就干脆不嫁,這樣也可以實踐我對我娘臨終前的承諾,一舉兩得。」
「你對這承諾看得很重,讓你可以做出這種決定。」
「當然,我娘臨終前,我在床邊對她許下的承諾,自然重視。」
她隨手拔了幾根長在湖邊的狗尾巴草,一邊編織著小動物,一邊稍微將前因後果說了下,「我爹可以說是個醫痴,只醉心于病人跟醫術,其它的事情,除了我娘之外,他一概都不理會也不管,所以府里跟回春堂的大小事都是我娘在處理。
「我娘自然很清楚二房的野心,可我爹孝順又心軟,更是重視當年爺爺過世時的承諾,因此我娘只能忍著,不能將原本只是暫住,後來卻演變成長住,甚至有鳩佔鵲巢跡象的二房趕出去。
「我娘從知道胎位不順可能會難產,便開始擔心一旦她不在我爹身邊,二房跟貪心的老太太便會以此為借口掌握掌家權力跟中饋,屆時我爹一輩子的心血跟回春堂會全部落入他們手中。
「還好當年我已經十四歲,可以當家掌中饋了,因此我娘在生產前便將中饋交給我,開始訓練我掌家,要我答應她,萬一她挺不過生產那一關,好好照顧爹,傳承他的醫術繼承回春堂,照顧好弟弟,不能讓我爹辛苦一輩子的心血,被沒有良心貪婪的人給吞了,更不能讓回春堂就此沒落。」
「所以基于這兩個原因,你才不肯嫁人?」他總算明白她堅持的原因。
「守護好回春堂是我不能逃避的責任,照顧好爹跟弟弟是我的職責,在子翌可以當家之前,把像吸血蟲一樣的二房趕出去,是我的最終目標。」她雙手握拳,表情認真地說著。
不是她對二房沒有容忍的雅量,她對路邊的乞丐都能施以援手,更何況是跟自己還有點血緣的親人。實在是二房這些年來的所做所為與貪婪讓人對他們徹底失望,她寧願拿著銀兩布施救治陌生人,也不願意養像血蛭一樣的二房這一家子。
趙天祺有些驚訝地看著她,一般女子總是很期待嫁人,可她為了自己無法妥協的堅持、為了對母親的承諾與責任,心甘情願當個守灶女為弟弟掃除所有的障礙,而做出這種決定,讓他真的很震驚。
「至于嫁人啊……就再說了。」她咧嘴一笑說著。
「如果哪天你遇到一個讓你心動的人,就像你常掛在嘴邊的真命天子,命中注定的唯一,不過……他後宅已有人,你嫁是不嫁?愛上一個人通常會讓人失去了判斷力與堅持。」
就像他娘親。
「不嫁,我寧願只身一人笑傲江湖,也不願意跟人搶一個男人!」她將編好的小狽丟給他,聳了聳肩一副不在乎地說著,「反正也不可能遇到,所以我就安心地當我的大小姐,守護好回春堂,照顧好爹跟弟弟。」
「你就這麼確定你遇不上?」他好笑地看著這只用狗尾巴草編出的小狽,栩栩如生,真想不到她還有這項才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