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順手救個美男子(1)
連下幾天的大暴雨,今日終于稍微放晴,湍急洶涌的江面一片混濁,上頭漂著自上游沖刷下來的木柴、樹干、大大小小支離破碎的船板,和一箱一箱的貨物或食物。
一大清早,天蒙蒙亮,太陽還未完全出來,整個江岸邊擠滿了一群不怕被洶涌水流沖走的人,他們拿著前頭綁著鉤子的長竹竿,勾著江面上漂浮的箱籠、食物,或漂流木。
另一頭,剛做完早課還未用早齋的紀紫心趁著還有點時間,在今日超渡法事開始之前,到江邊散散心。
沿著石階往下走的紀紫心,停下腳步皺眉看著熱鬧的河邊,「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整個秀靈江江邊好吵雜。」
一旁扶著她小心踩在依舊濕滑的青石板道上的丫鬟白果,順著她的眸光望去,「小姐,今天早課時,最後趕上山來的幾個信徒說,昨兒半夜秀靈江上游突然出現龍吸水,還夾帶著大暴雨跟雷擊。
「有幾艘大船被雷擊中失火,也有幾艘被風卷起翻覆,加上大雨,那幾艘船的人幾乎都淹死了,現在在下游的這些百姓,一大早就在江邊撈那些翻覆船只上的物品。」
「遇上龍吸水跟大暴雨……」這想活命都難啊!
「是的,小姐,一大清早天未亮,里正領著人提著燈籠在岸邊救人,可是打撈上岸的人幾乎都淹死了!」紀紫心身後的小廝沉香,也將今天一大早上膳房提熱水時,從幾位忙著清洗蔬菜準備早齋的小師父嘴里听到的八卦消息,告知紀紫心。
「連下了數十天的大雨,惡浪翻滾水流湍急,較低窪的地方已是汪洋一片,熟悉秀靈江水域的船只早就停駛了,其他的船夫也早早不肯劃竹筏過江,怎麼還會有船只冒險航行在秀靈江上?」紀紫心眯眸望著依舊波濤洶涌的江面,不解怎麼就是有人不愛惜自己的生命。
「不清楚,也許是仗著自己是大船,穩吧!」沉香聳肩說道,並繼續將听到的八卦告知紀紫心,「小姐,我听那間香燭鋪的老板說了,昨天下午下游一些急著趕往上游做生意的商賈,看雨勢跟江浪稍微小了,不听勸告硬是讓船家往上游航行,結果半夜江面突然卷起數個龍吸水,又夾帶暴雨,才導致這場意外發生。」
紀紫心看著浪濤滾滾的江面一眼,心有余悸,「幸好,娘親有保佑。」
白果跟沉香不約而同看向紀紫心,異口同聲問著,「夫人?」
「若不是我們前往靈鷲寺準備搭船的途中,馬車的輪軸斷了,誤了船班,導致法事延後舉行,我們現在說不定也是心急地趕搭其中一艘出事的船回安陽縣,不是嗎?」
他們兩人認同的猛點頭。
沉香說著,「對、對、對,一定是夫人顯靈保佑小姐跟小少爺,不然怎麼會這麼剛好,什麼時後輪軸不壞,偏偏那時候壞掉,這一擔擱,又誤了三天。」
「對,一定是夫人顯靈,出門前,我們還特地檢查過輪軸沒問題才上路的。」白果扳了扳手指算著日子,「如果按日子算,我們昨天就該搭船回安陽縣了。」
「所以啊,一會兒要舉行的法事你們可得誠心點,知道嗎?」紀紫心叮嚀。
「小姐,我們都很誠心的,一會兒一定會更誠心,你放心。」白果連忙說著。
「好了,我們往那里走走吧。」紀紫心指著一條幾乎沒有人煙的小徑。
「小姐,你小心些,路面濕滑。」白果扶著她小心的走下石階,往紀紫心指的那條旁邊有渠道的小徑走去。
「放心吧,這條路哪里不平,哪里有石頭,我閉著眼楮都能走。」
連日的暴雨將渠道邊栽種的柳樹葉子全打到地上,只剩下光禿禿的柳條,紀紫心有些心疼地看著這一地殘敗的花瓣和柳葉。
往年幫母親做法事,她最喜歡來的地方就是這里,這條小徑不像江邊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平日沒什麼人會在這里閑晃,讓她感覺十分清幽祥和,可以很自在悠閑地放松自己,同時轉換一下累積的壓力和抑郁的心情。
「即使如此,小姐還是得小心為妙,這地面濕答答的,一不小心就會摔得鼻青臉腫。」白果不放心的又叮嚀了她幾句。
「行了、行了,我要自己走走,放松一下曬曬太陽,這些天都待在佛堂要不就是廂房里,我都快發霉了,你跟沉香兩人一邊去,別跟著我。」紀紫心擺擺手不耐煩地轟人。
「是的。」白果跟沉香知道,每年上靈鷲寺為過世的夫人做法事時,小姐心情都不好,說穿了就是在強顏歡笑,只有到這里獨自一人散步時心情才會好些,因此兩人點了點頭各自散開。
紀紫心繼續順著小徑往前走去,來到一顆大石邊停下腳步,伸了個大懶腰,扭扭身子,仰頸望著碧藍如洗的天空和溫煦的太陽,又用力吐了口氣,這才感覺積壓在胸口的那股郁悶濁氣被完全排出,心情也好多了。
她坐在大石上雙手撐著下顎,看著一波波拍打至渠岸邊的潮水,前世她最喜歡到海邊看浪花了,這里看不到浪花,只能將就看看江面,忍不住又吁了口長氣。
想想,她穿越到這齊梁國已經十七年了,時間過得好快啊,她都要忘記自己是穿越來的。
十七年前她是個食品營養系的學生,十分喜歡烹飪,常常跟同學們在烹飪教室研發新的菜色,卻因為一名同學的疏忽導致瓦斯外泄,發生氣爆意外,她當場慘死,也許是氣爆當下產生時空扭曲,她的魂魄被吸進一個黑洞中。
恢復意識當下只見銀光一閃,她已經穿越到剛滿周歲在學走路,不小心跌落水池里的小女孩紀紫心身上。
紀紫心的爹是名人人尊重、醫術高超的神醫紀世杰,當他一根銀針扎進紀紫心那已經發青僵硬的小身板時,隨著銀針那道銀光一閃,她的魂魄也進入了紀紫心的身體。
就這樣,十七年來她取代了原有的紀紫心,代替她活下來,有著疼愛她的父母。
可惜好景不常,疼愛她的娘親在她十四歲那年死于難產,留下她跟剛出生的弟弟和愛妻如命的爹。
這靈鷲寺依山傍水,風景如畫,除了是娘最喜歡的地方外,也是娘跟爹定情的地方,因此往年娘跟爹總是要上這靈鷲寺來小住一段時間。
娘去世後,爹怕觸景傷情,因此每年就由她代替爹到靈鷲寺來幫娘過生辰祭,請廟里的方丈跟師父們為娘舉行法事祭典。
就在紀紫心感傷地緬懷著過去時,不遠處傳來白果的驚恐尖叫,「啊——」
紀紫心沒多想,跳下大石,提起裙擺便往尖叫傳來的方向跑去,沒一下子便見到白果臉色慘白地跌坐在地上,全身顫抖著不斷往後退。
「白果,發生什麼事了?」紀紫心沖過去焦急問道。
「小姐……小姐……詐尸……」白果全身抖得跟落葉一樣,顫巍巍指著拽著她腳踝的那只手。
詐尸!
紀紫心秀眉微微擰起,低頭看著拽住白果腳踝的那只骨節分明的手,順著手臂往上望去。一個下半身還泡在水里,面朝下穿著藏藍色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子。是昨天船難上的人嗎?
這樣實在很難看出他是不是已經直奔西方極樂世界,她撿了根棍子,稍微捅了捅那個趴在水渠邊上的男子,「詐尸,沒有死嗎?」
那個面朝下的男子身形微微一動,猛地抬頭,一記如冰凌般冷冽的目光朝她射去,嚇得紀紫心「啊」一聲慘叫,一坐在泥濘的地上,手中的棍子也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