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斗聞言,不禁和夏侯歡對視一眼。
「可我不記得有擺什麼蘆桿堆,許是下過雨被水給沖了。」當時他和車夫坐在一塊,前頭若有什麼東西,他不可能瞧不見。
「之前那場大雨連下七八天鬧了洪災後,就算下雨也只是小雨,不可能沖得掉。」
「沒再下雨怎會山崩?」
「我也想知道。」連若華邊說邊上馬車。「要是沒有山崩的話,你們再往前一些也會發現路塌,頂多是回頭也不至于會掉落山谷。」
夏侯歆听至此,斂睫忖度。
如果是人為……知道他前來齊天城的人,只有皇兄和戶部侍郎姬榮顯,這意味著姬榮顯和齊天城知府有掛勾?
這事看來是拖不得了,得趕緊著手處理才成。
第六章裝殘為溫存(1)
夏侯歆神色冷沉,就因為他再一次被太斗打橫抱進餅鋪的後院里,雖說太斗抱著他進屋時,大街的人潮不多,而他也不在乎街上的人如何看待他,問題只出在,他瞧見連若華笑了。
「二爺,我打掃好了,現在要到床上歇著嗎?」太斗將後院客房稍作整理後,回頭問著。
「現在沒人,我就不能坐著?」夏侯歆懶懶地倚在窗邊的羅漢床上。
「欸,二爺摔進糞池了,要不這臉色怎會如此臭?」太斗嬉皮笑臉地走到他面前。
夏侯歆笑眯眼,突地腿一掃,卻被太斗輕易避開,夏侯歆不禁暗咂著嘴,氣惱自己的腿傷未愈,要不這一腳肯定掃得他當場狽吃屎。
「就這麼點勁?好像比你當年還糟。」太斗不禁憐憫起他。
「你等著。」
「這有什麼問題,我多的是時候等,是說你到底在不爽什麼,倒是說清楚,要不我怎會知道。」
「下次不準再用那種方式抱我!」他咬牙道。
他知道,太斗是故意用那種抱法羞辱他。
「你總得給我點練習機會,下次我要是抱若華姑娘時就會順手些。」
「我要你辦的正事趕緊去辦,別滿腦袋想著下流事。」
「放心,二爺交托的事我待會就去辦,但我的正事也不能丟在一旁不管。」
「你那是什麼正事?」
「二爺說話要憑良心,我的年歲可是比二爺還大,這年歲還沒娶妻,二爺不覺得我孤家寡人很可憐?」
「關我什麼事,是我害的嗎?」
「當然不是二爺害的,只是現在好不容易遇上一個心儀的姑娘,不管怎樣總是想要試著接近,一如當初二爺看上少敏時。」
「你憑什麼直呼皇後閨名?」
「少敏說可以,你知道她是個不拘小節的姑娘。」
夏侯歆啐了聲。「你把心思擱在要查辦的事上就好,若華……」話剛要出口,他又艱澀地打住。
這事難以解釋,但不管怎樣,他都該讓太斗別再把心思擱在連若華身上。
太斗正等著下文,卻從他身後的窗瞧見有人走來,不禁微眯起眼,道︰「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是若華姑娘說的申大夫。」
夏侯歆聞言,頭也沒回地走到床上躺下。
太斗見他走起路來不算太穩,但至少是可以走動的,不禁問︰「我實在是模不透二爺為什麼非得裝殘不可。」
二爺是主子,有何決定他向來不過問,但這事真是古怪得緊,明明就有正事待辦,二爺卻故意裝殘不走,這用意實在是太深奧了,他想不透。
「往後你就知道了。」夏侯歆悶聲道。
太斗很想追問,但听見接近的腳步聲,便走到床邊等候來者進門。
敲門聲響起,伴隨著連若華的聲響。「成歆。」
「請進。」
連若華走進屋里,後頭跟著臉色冷沉的申仲隱。
申仲隱一見屋里有兩個男人,眉頭不禁皺得更深。
「申大夫,這位是我的隨從太斗。」夏侯歆疏離又客套地介紹著。
「既然成公子的隨從已經尋來,又何必待在若華這兒?兩個大男人住進姑娘家的院落里,豈不壞人名聲?」申仲隱拉了張椅子坐在床邊替他診脈,同時毫不客氣地直指不妥之處。「還有在姑娘家面前,散發未束,成何體統?」
連若華不以為意地揚起眉,站在申仲隱身後朝著夏侯歆聳了聳肩,彷佛對申仲隱沒轍,接著眼皮翻了翻,像是做了個鬼臉。
登時,夏侯歆忍俊不住笑出聲,就連太斗都忍不住眨眼,直覺得這姑娘真是與眾不同得教人欣賞。
申仲隱不禁回頭望去,連若華早已低垂著臉,像是什麼都沒發生。
夏侯歆忍著笑,低聲道︰「申大夫,我是貪圖若華和申大夫是鄰居,心想待在她這兒就醫較方便,待我傷好自會離開。」
「要是傷不好呢?」若華?他何時可以這般自若地喊著若華閨名?
「有申大夫在,傷愈自是指日可待。」
申仲隱微揚眉直視他,直覺他是拐別損自己。「依我看,你身上的傷該是已不打緊才是,這腿……該是有所知覺。」
夏侯歆老神在在,佯愁道︰「可事實上這腿依舊毫無知覺。」余光瞥見太斗已經忍不住別過身偷笑,他暗咂了聲。
「依我看,不如你到我醫館住下,我那兒還有空房。」
「可是我听若華說申大夫的醫術了得,醫館里總是人滿為患,申大夫恐怕是分身乏術,無暇照料我。」
「你有個隨從在,不必我隨侍在側。」
「這就對了,我既有隨從在,在這兒自有他照料我,不會叨擾若華,不過是跟她分租間房罷了。」夏侯歆四兩撥千斤,不管申仲隱怎麼說,他就是對答如流。
申仲隱放開診脈的手,深邃的眸微眯起。「成公子這般做會毀了若華名聲。」
夏侯歆笑了笑。「我和若華是朋友,分租房間不至于毀她名聲。」住在這兒就算毀她名聲,那她半夜爬上他的床,不知道毀的是誰的名聲。
「但是——」
「好了,我都答應了,這事就這麼著。」連若華終于忍不住開口調停。
她要是不開口,這話題再說下去也只是沒完沒了。
「若華。」申仲隱伸手握住她的。
連若華沒撥開他的手,只往他的手輕拍著。「沒事,不過就是送佛送上天罷了,有什麼大不了的,倒是你該要開個方子了,他的藥昨兒個就沒了。」
申仲隱本想再說什麼,最終還是嘆了口氣。「我待會回醫館,讓伙計把藥包給送過來。」
「那就麻煩你了,屆時算算醫藥費用多少,再跟他一並清算。」
听她這麼一說,感覺兩人似無私情,申仲隱稍稍寬心。「放心,我會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內復原。」話落便徑自離去。
待申仲隱一走,太斗便忍不住問︰「若華姑娘和申大夫到底是什麼關系?」方才兩人的互動他看在眼里,雖覺得連若華對申仲隱像是哄小孩一般,但申仲隱那神情可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朋友。」連若華再直白不過地道。
「朋友?」他想,申仲隱听到這說法肯定傷心。
「一個可以讓我信任的朋友。」
夏侯歆微揚眉,月兌口問︰「那麼我呢?」
連若華微眯起眼,認真思索後道︰「大有用處的朋友。」
「大有用處?」太斗疑惑的看向夏侯歆,盡避他神色未變,可從他燒紅的耳朵能看出異狀。
什麼樣的用處會教他羞赧來著?太深奧了。
「太斗,我要你去辦的事還不趕緊去辦。」夏侯歆抬眼瞪去,惱他盯著自己揣度自己的心思。
太斗挑了挑眉。「馬上去。」正事要緊,要逗他還多的是機會。
待太斗一走,屋里隨即靜了下來。
「那你就好生休息吧,我去忙鋪子里的事了。」不知怎地,當屋里只剩兩人時,連若華有些不自在,找了說詞就想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