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她承認,這才是她真正的心思。她覺得自己已經對不起泊容了,至少,不能再惹他不高興了。
「說吧,你打算怎麼救我出去?」玄華又問。
「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才來找你商量。」楚音若嘆一口氣。
「所以,是叫我自己救自己?」玄華仍然一副玩笑的口吻,「端泊鳶到底開出了什麼條件?」
「他要我不要贏。」楚音若道。
「蕭皇要你們比試的事?」玄華立刻明白了。
「若是不贏,泊容怎麼辦?雅貴妃封後的事情怎麼辦?」若是這些目的都沒法達成,她等于是輸了,楚音若蹙著眉,「我也不能為了救你,就不顧大局啊。」
「什麼叫做不顧大局?」玄華翻翻白眼,「說到底,我就是不重要唄!」
「你當然重要,否則我這麼苦惱干麼?」楚音若連忙道,「明輝,你是我在這里唯一的朋友,對我來說,是唯一能回家的路。」
「這麼說還差不多。」玄華稍微滿意。
「你能想出什麼法子,既能騙過端泊鳶,讓他先放了你,又能讓我最終贏得賭局,助雅貴妃登上後位,讓泊容能當上太子?」楚音若真誠地瞪大眼楮。
「一箭雙雕就不錯了,你這是要一箭射幾只雕?」玄華搖頭感慨,「貪心啊。」
「等彗星來了,我們就要回家了……」楚音若忽然有些傷感,「我只是想,在回家前,為他……為他們母子,做一點事。」
玄華沉默著,用一種她不曾見過的目光凝望著她,炯亮又深邃。
「好,我知道了,」他終于道,「忘了告訴你,大學剛畢業的時候,我在華爾街做過事。」
「你?華爾街?」楚音若一怔,「美國的華爾街?」
「不然你以為呢?」玄華無奈地嘆息,「我可是金融天才!」
「那你為什麼不干了?」楚音若好奇,「因為虧了大本?」
「是賺夠了,」玄華道,「見好就收,我又不貪心。」
「所以,你想到讓我戰勝端泊鳶的方法了?」楚音若大為驚喜。
他略微點了點頭。楚音若一向認為他玩世不恭,但這一刻,他的表情卻無比正經,讓她的心稍微定了定。
錦心果然是細作。
楚音若回到公主府的時候,看到端泊鳶居然也在。想必,就是錦心通的風吧。
這丫頭手腳還真快,這幾時報的信,倒是無從察覺。
「音若,不是我叫泊鳶來的……」聞遂公主顯然怕她誤會,連忙解釋道。
「知道。」楚音若微微笑道,「公主,比南王爺既然來此,想必也是有話要對我講,公主可否借個地方,讓我倆好好聊一聊?」
「你們聊吧。」當下,聞遂公主挪出了花廳,將這一方空間留給他們兩人。
端泊鳶不疾不徐飲著茶,就像上次在品古軒一般,他這笑盈盈卻暗藏心機的模樣,實在讓她覺得恐怖。
「听說王爺今天進宮去了?」楚音若道,「怎麼又折來公主府了?」
「自然是為了見你。」端泊鳶道。
「王爺知道我在公主府?」楚音若挑挑眉。
「我還知道,你不只來了公主府。」端泊鳶難得說話這般爽快,似乎也不想跟她繞圈子。
「沒錯,我剛才還去了王爺府上。」楚音若也答得從容。
「想來就打個招呼,盡避來便是,」端泊鳶瞧著她,「我好在府里等著你。」
「我是想去見玄華先生,」楚音若亦坦然相告,「倒不是找你有什麼事。」
「為何非要見他呢?」他不由一笑,她這大方的態度多少有些令他意外。
「看他是否安好。」楚音若道,「好歹他也是我的手下,若是為我喪了命,倒成了我的不是,怕遭報應。」
「我不是說過嗎,不會傷了他的性命,」端泊鳶嘆一口氣,「音若,你現在對我是越來越不信任了。」
「我也只是去看了看他,人又沒跑,還關著呢,王爺緊張什麼?一切不都是在你掌控中嗎?有什麼逃得過你的眼楮?」
她這話堵得他沒有還嘴的余地,他又嘆息了一聲,不過,這一次倒似緊繃的弦松了不少。想來,他這個人極其自信,也不懼她能掀起什麼風浪。
「上次咱們說的事,可有法子了嗎?」他忽然道。
「上次?」她故意裝傻道。
「父皇強迫我們辦的事。」端泊鳶蹙著眉,「這幾日我還沒去米行呢,想著先與你商量,該怎樣不賠不賺才好?」
他這個人,說話可真是夠委婉的,分明是想讓她故意輸了,卻說成是要打平手。都這個時候了,還這般虛偽。
「不賠不賺,倒比賠了賺了還要難。」楚音若道,「不如,咱們就分個高下好了。」
「如何分呢?」他仿佛在等著她說這一句話。
「為著玄華先生,自然是不能讓比南王府輸的。」楚音若道。
「可是為了二哥,你也不能就這樣讓我白白贏了啊。」端泊鳶道。
「為什麼不能?」楚音若道,「若是遲早要分出一番高下,我寧可是你贏。」
他凝眸,企圖分辨她這番話的真假。
「我早想明白了,」楚音若繼續道,「反正我已經辜負泊容諸多,也不怕再辜負一次。反正他輸了,宮里還有雅貴妃替他撐著。可是你……泊鳶,你卻什麼都沒有了。」
她提醒自己說話時,語調要盡量低沉,略帶沙啞,如此才顯得誠懇動情。她猜自己方才的演技還不錯。
端泊鳶怔了一怔,還真似被她這番說辭打動了,忍不住伸出手來,握住她的柔荑,軟聲道︰「音若,原來你這般為我著想……」
「我想到個法子,」楚音若與他雙目對視,強迫自己含情脈脈,「一時也解釋不清楚,就打個比方說與你听,你若不懂,只管問我。」
「你說。」他立刻點點頭。
「比如,你從別人那兒借了一塊玉璧,此璧值黃金一萬兩,」楚音若緩緩道,「你先把此璧給賣了,過幾天以後,再用五千兩將它買回來,然後還給人家。如此,你就淨掙了五千兩。」
「可它既然價值一萬兩,我又怎麼能夠以五千兩買回來呢?」端泊鳶迷惑。
「對,玉璧的價錢不會這般變化多端,但是米價就不同了,」她解釋道︰「前日還是兩錢十斤,今日便成為了一錢十斤。比如你問別人借了十斤米,前日以兩錢賣出,今日再以一錢買進還給別人,你便淨掙了一錢。」
「我好像有些懂了!」端泊鳶眼中隱約閃過一絲驚喜。
「據我觀測,最近的米價會一直下跌,」楚音若道,「你只需與米行的易老板商量好,先借他手里的大米,以高價賣出,等過幾天,米價跌得更厲害的時候,你再買回同樣分量還給他,如此你是必賺不賠的。」
「而米價因為不斷下跌,你替二哥原先高價買入的大米,卻不斷地眨值,」端泊鳶越听越發明了,「所以,他必是輸的。」
「不錯。」楚音若頷首。
「可是,若米價這幾天卻漲上去了呢?」端泊鳶反問。
「你大可一見漲就立刻拋出,也不至于會損失多少。」楚音若道,「之後若繼續見漲,你就買入便是,反正一路漲上去,都能賺錢的。怕什麼?」
「可是二哥就不同了,他只有一條路,就是必漲才能賺。」端泊鳶恍然大悟,「所以,他失了一半勝利的機會。」
「所以,你會贏。」楚音若答。
「音若,這法子真是妙極,你怎麼想出來的?」端泊鳶果然謹慎,追根究柢地問道。
「小時候我借聞遂公主的珠釵來戴,不慎弄丟了,本來打算用百兩在市上買一支一模一樣還她,結果發現,此釵居然只要五十兩,比她當初買時足足便宜了一半。」楚音若道,「我便是從那件事,想到了這個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