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個兒子吧,不然大伯、二伯又來鬧。」他們真的很有毅力,鍥而不舍,連她都要佩服他們對于銀子的執著。
「媳婦兒別氣了,這事兒過去了就要放下,老擱在心里對身子不好。」他揉揉她的頭,眼底閃著疼惜。
「我不是生氣,是無奈,怎會有人臉皮厚到這種程度,無所不用其極。」教人好笑又好氣。
就在四個月前,吳春生、吳夏生兩對夫妻找上吳秋山,說他們三房成親年余一直未聞喜訊,兩房人想著不能讓兄弟絕後,所以一致同意過繼大房的三虎給三房。
三虎都十一歲了,有誰會過繼這麼大的孩子,何況那時吳秋山成親還不足兩年,這幾人實在太心急了。
吳春生、吳夏生私底下的決定要逼迫三房接受,還以長子的名義要接收二十畝山坡地,要是他們曉得接連著九百多畝的大山也是三房的,恐怕更是不會罷休,連祖先牌位都請下來。
「你放心,我就算今年無子也不會接受其它房頭的佷子為子,我可不會讓你受這種委屈,況且要是萬一我比你早走了,你還不被欺負死……」有他在,大哥、二哥都敢這般欺負人,若他有一日不在了,他們或他們的兒子們還能不為了謀奪家產而趕盡殺絕。
「秋山。」牛青苗不快的一喝,重重地往他腰上一掐。「以後再說這些不中听的話,就罰你睡廚房,不許入屋!」
吳秋山趕緊求饒,「別呀!媳婦兒,沒抱著你我睡不著。」
「哼!說錯話是要付出代價,你不知道孕婦的情緒最反復無常,禁不起一點刺激……」話說到一半,她眼尖的瞧見一道雲白身影正準備開溜。「陽哥兒,你想拋下你懷孕的姊姊獨自快活嗎?大夫說我的孕相不佳,不能太累。」
「姊姊,你後腦杓長眼楮呀!」怎麼他一動她就曉得了?牛青陽哭喪著臉走了回來。
「就盯著你一個,想給我跑?這麼多帳目你要我一個人算到何年何月!」她正要開始享福,不想死于過勞。
「不賺那麼多不就好了……」牛青陽小聲的咕噥。
「陽哥兒是讀書人,將來要做大事的,媳婦兒別逼他了,我洗洗手,等會兒我來做。」吳秋山任勞任怨,從不說一句苦,能讓妻兒過得好,便是他此生最大的滿足。
一听,牛青陽馬上開心歡呼,「哇!姊夫英明,你是我再世父母,恩同再造,我終于可以從小山似的帳簿中月兌身了!」
「秋山,你不要太慣著他,這小子不找點事讓他做,就要念書念傻了。」牛青苗朝弟弟瞪去一眼,意思是,你一個吃白飯的敢不做事,想累死你姊姊、姊夫嗎?
牛青陽笑容馬上一斂,乖覺的一縮雙肩,靈活的眼珠子轉啊轉,意思是,姊姊,我沒吃白飯,你鋪子和作坊的帳有一大半是我做的。
「我哪是慣著他,瞧他寫得手都腫了,明天怎麼上課。」吳秋山個大心細,一眼就發現小舅子的不妥。
牛青陽小雞啄米似的直點頭,很贊同姊夫的高見。
「以前連飯都吃不飽,誰管手指腫不腫,唉!才沒幾年就嬌氣了,忘了沒飯吃的難受。」
牛青苗扶額,故意長吁短嘆的,那一聲淺淺的嘆息一落下,牛青陽心底濺起重重的波浪,他靜靜地走回桌案後方坐好,拿起沒算完的帳簿打算繼續核算。
突地,一只大手蓋住了翻開的帳簿。「你姊姊是跟你鬧著玩的,在她心中,你和果姐兒是她僅剩的親人,她不心疼你們還能心疼誰。」吳秋山笑著在小兒郎肩上一指,厚實的手掌給人心里發酸的溫暖。
「好了,別在我面前擺出小可憐的樣子,慣會裝模作樣的,等會兒吃過飯再回書院,剩下的讓你姊夫熬夜做吧。」有孕之後就容易累,牛青苗一坐下就打了個哈欠。
她算是好命,懷孕初期並沒有太折騰人的孕吐情形,只是聞不得油味,一見到肉就想吐,看到小孩子忍不住想哭,心情時好時壞,有時听見跑人笑就特別煩躁。
「姊姊、姊夫,我不會忘了今日之恩。」牛青陽站起身,一臉正經的朝兩人一鞠躬,鬧得他們都覺得好笑。
「嗯!我和你姊姊很欣慰,不過……長風兄弟說要在京城那邊也開一間「牛大娘炸雞店」……」
吳秋山的話才說到一半,姊弟倆同時發出受不了的申吟聲,不約而同的皺起眉。
「牛大娘炸雞店」是何長風的惡趣味,針對牛青苗,把她氣得喳呼了一通,二十歲不到的她哪里像大娘了!但後來一想,她不會永遠是鮮綠的小熬人,有一天年歲漸長了,叫大娘正好,鋪子要長長久久開下去。
「不要吧,我已經養了幾萬只雞,再養下去,連山坳村另一座山頭也要一並買下了。」她不想累死自己。
牛青陽一臉驚恐。「別呀,姊姊,你的銀子已經多到花不完了,千萬別想不開……噢!你怎麼又敲我腦門……」
「跟你長風大哥一比,咱們就是窮人,他隨隨便便一出手就是幾千兩,甚至是上萬,姊姊不指望你跟他比,但起碼長進點,千萬不要說自己銀子多到花不完,你那一點渣還不夠人家塞牙縫……」
第十章銀子太多也是有壞處的(2)
「過了、過了!陽哥兒考中秀才了!快,快放鞭炮,咱們村里有秀才老爺了,可喜可賀啊——」
听著響徹雲霄的鞭炮聲,老吳家的日子是越過越回去了,家里能耕種的壯丁好幾個,卻沒人肯好好侍候幾十畝水田和旱地,時節一到便馬虎的播種栽地,到了秋天的收成就差了。
他們一心撲在吳秋山日漸寬裕的銀錢上,眼紅他吃得好、過得好,屋子年年翻新,原本的屋子又往外擴充出去,在種植馬鈴薯的二畝地上蓋起作坊。
老三沒成親前,他們能時不時到簡陋的土壞屋打打秋風,看到剛打回來的獵物拎了就走,他灶台上的白面粉、吃食也是由著他們拿,就連開口要銀子也會爽快的拿出來。
可如今人家發達了,他們卻把日子過得淒淒慘慘,地里的作物不如往常的多,而孩子一天天的長大,吃得多也用得多,還得張羅著孩子們的婚事,到處捉襟見肘。
而一切的變化源自那個十兩銀子買來的媳婦,如果沒有她的話……
「大哥,我有法子。」
「你有辦法?」
這兩年過得不好的吳夏山已有了白發,兩頰凹陷得厲害,更顯猥瑣。「你記得咱們大姑家的文瑤表妹嗎?」
「你是說嫁給商人,卻因生不出兒子而被休掉的文瑤表妹?」吳春生有點印象,表妹長得有幾分姿色,妖妖嬈嬈的睜著一雙媚眼。
他那時惦記過一陣子,想著這表妹長得真好,可是他早就有老婆孩子了,也只能想想,多看兩眼當賺了。
「是呀,當年咱娘還要把她說給老三呢,後來老三分家別居了,她便嫌棄他窮,轉頭嫁給來收皮貨的商人。」她是不肯吃苦的主兒,眼界高,愛慕虛榮,誰家富貴就跟誰家走,忒沒節操的,眼中只看得見她自己。
「老二,你的意思是?」吳春生混濁的雙眼微眯。
「你說,她給老三做小,如何?」表姊表弟一家親,一入門了還不是姊兒作主,他那女人就沒有發話的余地了。
吳春生先是一怔,有點怨怪二弟怎麼出了個這麼不好的主意,誰不曉得老三的媳婦兒外表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但是骨子里硬得很,一狠起來比誰都潑辣,但是他越琢磨眼楮越亮,最後一拍掌道︰「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