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陪王妃去探望她外祖回來時,曾經過那里,王妃還在河里救起過一個人哩,玄的是,王妃從河里救起那人後,回來找人要過去扶他,沒想到那人竟不見了。」
「會不會是自個兒離開了?」
「王妃說他連站來都沒力氣,這才去找人要來扶他,哪能自個兒走呀。」
「你說的事發生在幾年前?」忽然,插進來一道嗓音問道。
「我記得那年王妃十三歲,約莫是九年前吧。」回答完,青兒忽然發現幾個廚娘都神色恭謹的站起身來,她回頭一看,望見是鮑淑儀來了,也趕緊起身。
鮑淑儀突然喝斥,「王妃不在府里,你這丫頭倒碎嘴的在王妃背後說長道短,議論起王妃的事來了,還有沒有規矩?!」她那嚴厲的嗓音,尖銳得彷佛青兒犯下了多不可饒恕的錯。
青兒一驚,嚇得連忙跪下來求饒,「奴婢知錯,奴婢不敢了,求鮑夫人饒恕奴婢。」心中卻覺不平,她哪里有議論主子,不過只是提了件幾年前的事,怎麼會就被扣上這麼頂大帽子?但現下自家主子不在府里頭,由鮑淑儀當家,她不敢得罪她,只得委屈認錯。
「這次就姑且饒你一次,往後再犯,就依府里的規矩重打你五十大板,再趕出府去。」鮑淑儀厲色警告。
青兒趕緊說道︰「多謝鮑夫人,奴婢絕不敢再犯。」
「你們都給我記住了,主子的事不是你們這些奴婢能議論的,再有人碎嘴亂嚼舌根,絕不輕饒。」鮑淑儀沉聲再次警告後才離開。
回到房里,思及青兒所說的話,她掐緊了掌心,面沉如水。
她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九年前在嘉陵河邊救起王爺的人會是花蘿!但時間對得上,地點也沒錯,且依青兒適才所說的經過,也與王爺以前所說相仿……
鮑淑儀坐立難安,在房里來回踱著步,心里只想著絕不能讓王爺知道這件事,她得想辦法阻止花蘿在無意中把事情真相說出來。
六月初三這日,皇帝移駕鳳梧山避暑行宮,部分大臣與幾個受寵的皇子、後妃皆隨行,太子則被留守京城。
也在同一天,就在離京城三、四天路程的長泰郡降下了暴雨,這一下連續數日,以致最後釀成了巨災,不過此時仍無人知曉,這一場雨將為朝廷帶來多大的動蕩。
皇上離開後的隔天,鮑淑儀在得了留守的太子應允後,也離開京城,動身前往皇陵探視白千量。
當初皇上將白千量貶去守皇陵時,只允許他帶一名妻妾同行,故而王府里其它的姬妾,不得恩準,不能擅自出京。
「二哥,八哥這會兒和八嫂已相認,正恩愛得如蜜里調油,你讓鮑淑儀去看望八哥,豈不是打擾了他們?」白千熙不解的問。
太子解釋道︰「既然找到了正主,依八弟那性子,日後他府里那些姬妾必也會打發走,這鮑淑儀跟隨八弟最久,早點讓她知曉這事,也好讓她心里有個底。我已修書一封讓人帶去給八弟,知會他這事。」
此刻遠在皇陵的花蘿,渾然不知京里發生的事,坐在小院子里,悠閑的看著虎子與大白玩耍。
此刻她眉眼之間不再有一絲陰郁,心情明朗得如同這初夏的太陽,彎起的嘴角帶著暖笑。
「不行,大白,你要坐下,坐下才能吃肉,快點坐好,不可以亂動,啊,你不可以撲上來咬我的肉……」
看著虎子手忙手腳的在教狗兒規矩,最後狗兒不理他,直接撲上去叼走了那塊肉,掉頭就跑,虎子氣呼呼的追過去,惹得花蘿與紅衣等幾個丫鬟都噗哧笑了。
「自虎少爺來了之後,咱們這兒熱鬧多了。」紅衣笑道。
望向追著狗兒的虎子,花蘿滿眼慈愛,在外人看來,虎子能被他們夫婦收養是撞了大運,可若不是有虎子,她和白千量也許到現下還不能相認,仍僵持在那里,她的怨嗔和心結也無法解開,所以虎子也算是他們夫妻倆的貴人。
在大白啃完那塊肉後,虎子也追到它,抱著它走回來,有些委屈的向花蘿道︰「義母,大白不乖,您要處罰……」
「你認為要怎麼處罰…比較好呢?」花蘿莞爾,掏出手絹替他擦拭臉上的汗。
「要不就罰………一天不能吃肉肉。」
她揉揉虎子的小腦袋,跟他說理,「大白是狗不是人,它學不好你不能怪它,你只能慢慢教它,就像你到現下千字文都還沒讀完,義母也沒處罰你,是不是?」
虎子想了想,懂事的點點頭,用臉頰親昵的蹭了蹭大白的臉,笑道︰「好吧,大白,以後你笨學不好,我不罵你了。」
白千量已來了一會兒,沒出聲,只是站在小院子門口看著他們母子倆開心的模樣,听到這兒再也忍不住朗笑出聲,取笑道︰「你這小子千字文都學不好,還敢嫌狗笨。」
「義父。」看見他來,虎子馬上放下大白,歡快的朝他跑過去,行了個禮。
白千量一把抱起他,疼愛的捏了捏他的鼻子,這才放下他,接著他睇向花蘿,朝她伸出手。「山上的雪桐開花了,咱們過去瞧瞧。」
「好。」花蘿伸手搭上他的手,馬上被他牢牢握住,虎子見狀,也伸出小手塞到她手里,一家三口親昵的手牽著手往外走。
這次大白沒再被落下,因為那座山離這兒不遠,就在府邸後頭。
見大白跑在前頭,虎子把牽著義母的手抽了回來,也興匆匆跟在它後頭。
花蘿叮嚀道︰「虎子,別跑遠了。」
「好。」他脆亮的應了聲,也有樣學樣朝大白叫道︰「大白別跑遠了。」
白千量和花蘿皆被他這天真的反應給逗笑了,兩人帶著濃濃笑意,相視一眼。
他牽著她的手,沿著山徑,與她緩步而行,兩人邊走,邊說著一些細碎的瑣事——
「紅衣年紀也不小了,我想替她找個夫家,王爺那里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人選倒是有幾個,就是不知紅衣中不中意。要不找個機會,我讓那幾個小子過來讓紅衣瞧瞧,看她中意哪個。」
「嗯,這樣也好。」微風拂過她的面頰,她抬眸含笑,凝視著走在身畔的丈夫,眸里盈滿了甜柔的笑意。如今的她沉浸在與丈夫恩愛的幸福中,希望跟隨自個兒多年的侍婢,也能嫁個如意郎君。
來到山腰處,望見樹梢和枝椏間綴滿了白色的小花,遠遠望去彷佛覆上了朵朵的白雪,顯得格外淡雅美麗。
望見眼前這整片潔白得宛如堆雪般的花朵,白千量想起另一個也栽滿了雪桐的地方。「這時候父皇差不多也已移駕到鳳梧山的避暑行宮了。」
听他忽然提起那里,花蘿微微一愣,頓時憶起前生她命喪鳳梧山的事,不自覺握緊他的手。
「怎麼了?」白千量察覺她的異樣,關切的詢問。
「沒事。」她輕搖螓首,隨即漾開笑靨。「我們再往前走吧。」
她在心里告訴自己,這一生不一樣了,他們不僅相認了,還兩情相悅,前生的不幸必不會再發生。
翌日,白千量直接拉來了十個尚未成親且合適的侍衛,要給紅衣挑選。
他們排排站在院子里,打直腰桿、挺起背脊,個個精神抖擻,但卻把紅衣給臊紅了臉,躲在房里頭不敢出來。
花蘿抬眸朝白千量瞪去一眼。
白千量被瞪得莫名其妙,她想替紅衣找對象,他特地找來侍衛里最優秀的十人,自認把這事辦得很好,不明白為何會被她瞪。
「人本王都帶來了,這紅衣縮在屋里不出去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