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辨不出他的話究竟是真是假,「你若當我是妻子,為何還想殺我?」她下不了手殺他,他卻毫不留情喂她服食毒藥,這要她如何信他?
「你死了嗎?」他笑睨她。
「我……」她是沒死,可她服了毒藥,一條命就拍在他手上。
「我說過只要你乖乖跟我到臨兆城樂平侯府,我會給你解藥。夜深露重,快上來睡了。」他推她躺下,貼心的拉過被褥為她仔細蓋妥。
躺在榻上,注視著他那張風華絕代的俊容,她的思潮起伏不定。
她曾經為他的死輾轉反側,徹夜難眠,一再回想著與他相處的那短短一夜的情景,豈知那一切全是假的,再見到他時,竟是他拿劍相逼。
這番變故,令她直到此刻仍難以平靜下來。
莫雨澄忍不住幽幽問︰「夜離,你想殺我是怕我向陛下告密嗎?」
「不是。我說過我只是為了試你。」而她通過了他的試驗。
「試我?」她突然想起在利澤山上他說的那番話,「你是說你只是想試我會不會對你痛下殺手?」
「沒錯。」片刻後,夜離掀起被子將她趕往床榻內側,自個兒爬上她方才睡暖的位置睡下。躺下後,被她睡得暖呼呼的床榻令他很滿意。
發現他竟然真的只是讓她來為他暖床,她暗暗磨牙,忿忿的搶過大半的被褥蓋在自己身上。
他毫不手軟的伸手扯回。
還敢搶!她生氣的再拽過去。
夜離那雙燦亮的墨瞳轉了轉,唇邊浮起一抹壞笑,不再跟她搶了,反而將手腳纏上她的身子。
她全身陡然一僵,「你做什麼?」
「娘子把被褥搶走,為夫很冷,只能摟著娘子取暖。」
她立刻將被褥分出一半給他,「你放手!」
「不,娘子的身子暖呼呼的,抱起來很舒服。」
「夜離,你不要太過分!」她怒目嗔他。被他緊緊摟著,她心口開始有些異常的鼓動。
「咱們是夫妻,丈夫抱著娘子睡有何不對?」
「你……這樣我沒辦法睡。」他的氣息輕吐在她耳邊,令她寒毛豎起,身子不由自主的繃緊起來。
「你要盡快習慣,往後咱們可都得同榻而眠。」他的頭調整了下位置,枕在她肩窩處,舒適的眯著眼。
「夜離……」她張了張唇,想說什麼。
「嗯?」
「……沒事。」她腦子暈沉沉的,只覺思緒翻涌,卻不知該說什麼。
被他纏抱著,她僵著身子不敢亂動,睜著眼望著床頂好半晌,才悄悄覷向他。
他闔著眼,也不知究竟睡了沒,思及他方才說的話,在山上那時他並非真心要殺她,只是想試她,她輕聲自語,「若是那時我動了手呢?」
未料下一瞬,她耳畔響起他的嗓音——
「那你現在已成為一具死尸。」
她暗自一驚看向閉目假寐的他,她當時下不了手,難道反而救了自己一命?
一早,在夜離的要求下,莫雨澄換上了一身藏青色男裝,扮成他的隨從。
夜離托腮注視著她,沉吟不語。
察覺他的目光有些異樣,她低頭檢視了下,「我這身裝扮有什麼不對嗎?」
夜離徐徐答腔,「我想起我還欠你一套衣裳未還。」
她瞬間一怔,「你認出我了?」
「拜堂那日,揭開你的喜帕那時,我便認出你了。」只是當時因另有目的,故隱而未說。
不過那時見到新娘竟然是她,他便開始對這樁婚事有了興致。
打量她幾眼,夜離日露欣賞之色。「你扮成男子很適合,一身英氣,雌雄莫辨,連我當時都沒有想過你是女兒身。」
听見他不僅記得她還認出她,有股莫名的喜悅在她心頭蕩開,可他的下一句話卻令她不知該不該高興,因為她扮成男子讓人無法辨認,這意昧著她缺少了一股女兒家的嬌態,才會讓人認不出來。
夜離接著再說︰「看你神清氣爽,昨見個似乎睡得很好。」
她頷首。原以為昨夜被夜離緊摟著必會難以入眠,不意不久她便沉沉入睡,竟比前幾夜睡得都還熟。
也許是前幾天為了再嫁之事,她一直沒睡好,昨兒個又與夜離打了一場,接著一路翻山越嶺,有些疲累,這才不知不覺的睡過去。
「你睡得好可難為我了,你可知道你睡相極差,擾得我一夜睡不安寧。」他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埋怨著。
「我睡相一向很規矩。」她從沒听說過自己睡相差。
「那為何對我那麼不規矩?昨兒個對我又捏又揉,又親又抱。」雖這麼說,他的語氣卻沒有絲毫怪責之意,反而流露出一抹曖昧。
「我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她絕不相信他說的那個人是她。
「瞧。」他扯下衣領,指著頸子上的一抹紅痕為證,曖昧指控,「這就是你昨晚吮出來的。」
她瞠目結舌的瞪著他頸子上那抹紅痕,不敢置信自個兒竟然做出這種事。
「你沒話說了吧?」
「那真是我吮出來的?」不可能!她怎麼可能對他這麼做?
「不是你,難不成會是我自個兒吹出來的?你昨日就是這麼做的。」他掛過她,俯下臉,唇瓣貼住她的粉頸示範給她看。
她身子輕顫,呼吸一窒,背脊竄過一股酥麻戰栗,被他吸吮之處仿佛著了火般,向身體四處蔓延開一股驚人的熱氣,她臉上也整個燻得發燙。
片刻後,她回神推開他,「夠了!」
被她打斷,他夜星般的雙眸微微眯起,有些不滿,「你昨兒個可是晚得比我久呢。」
她那張英姿颯爽的臉龐此刻羞得通紅,結結巴巴的找了個理由,「我、我昨夜可能在作夢,所以才會那麼做。」
「你夢到什麼?」
「我不記得了。」她壓根不記得自己有作什麼夢。
他偏著頭沉吟著,接著曖昧一笑,「想必娘子是在作春夢吧,才會有這般行徑。」
她又羞又怒,「我沒作春夢!」
他假意認真的再想了想,接著拍掌,眼神一亮,「啊,那必是欲求不滿的緣故,娘子若想與為夫親熱不妨直說,無須強忍著,為夫有責任滿足娘子。」他一臉體諒的續道,「咱們成親許久,為夫都尚未盡到責任,也莫怪娘子會如此了。」
莫雨澄忍住想揮拳相向的沖動,不發一語轉身走向房門。她無比懷念先前那個溫文爾雅的夜離,眼前這個邪肆輕佻的人,才不是夜離。
「娘子等等我。」他跟上她,臉上已重新戴上人皮面具。
見她走往驛站的方向,他問︰「你要做什麼?」
「花轎遇襲之事勢必會傳回都城,我想捎信回去,將我沒死的事告知我爹和大哥,免得他們擔心。」
夜離微一沉吟,「你要告訴他們可以,但別透露太多,還有,你要囑咐他們別將此事泄露出去。」
她點點頭,到了驛站,借來筆墨,她只在信上提及自個兒未死之事,其余之事並沒有多言,另請父兄對此保密。
辦完此事,莫雨澄離開驛站,絲毫沒有察覺跟在身後的夜離,悄然將她所寫的信取回。
南來北往的驛站是最容易走露消息之處,若讓她將此信寄回莫家,一個不慎被人窺見此信,難保不會將她未死之事泄露出去,妨礙他的計劃。
夜離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那封信暗藏于袖中。
兩人接著朝鎮南去,準備去買代步的馬車,途中,一處井邊忽然傳來一陣哭鬧聲,兩人看了過去,是一對男女在拉扯,旁邊還圍了不少人。
「你別胡鬧了,跟我回去。」一名男人拽著一名攀在井口的婦人,要將她拉離井邊。
「你放手,我不要活了,你做出這種事,你叫我怎麼活得下去!」婦人抓著井邊不肯離開,放聲哭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