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說過這樣的話嗎?」
「有啊,雖然小姐只是自言自語,可是我听得一清二楚。」
楚意寧實在不知要如何反應,罵自個兒笨蛋,還是責備思兒耳朵豎得太直了?
思兒調皮地擠眉弄眼,「其實,小姐覺得英親王很不錯吧。」
「我又還沒嫁給他,哪知道他錯還是不錯?」楚意寧故意呸了一聲。
思兒咯咯咯地笑了。
「你笑什麼?」她突然覺得很心虛,彷佛心事被人家看出來。這不是很可笑嗎?難道她真的覺得嫁給那位傲嬌的王爺很不錯?好吧,她原本抱持悲壯的心情面對婚姻,沒想到他與傳言出入頗大,她忍不住生出小小的竊喜,也許這段賜婚沒有那麼可怕,可是,兩人接觸的時日畢竟太短了,她還看不出他好或不好。
「我看小姐和王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天造地設?」楚意寧惡狠狠地一瞪,「你不是說他身上有殺氣嗎?」
「武將嘛,身上當然有殺氣,小姐是醫者,身上也有血氣啊。」
「我當然有血氣,又不是死人。」略微一頓,楚意寧微眯著眼瞅著她,「你的胳臂何時轉了方向?」
「我是眼見為憑。」回京的路上,她發現很有趣的事——王爺看似不屑小姐,卻老是繞著小姐打轉,而小姐看似老愛欺負王爺,卻又將王爺當成自己人。總之,見到他們一來一往,兩人之間有一種說不出的親近、甜蜜,就如她記憶中父母的相處一樣。
「……你當心一點,年紀還小,眼楮就花了。」楚意寧索性轉頭看著窗外,不想理人,不過思兒可沒忘記正事,硬是將她的目光從窗外拉回來。
「小姐真的相信三姑娘貴不可言嗎?」
「我啊,相信算命只會困住人,傻子才將自個兒的命交給別人算來算去。」
思兒仔細想想,覺得很有道理地點點頭。
「我與三妹妹出生相差一個月,若說其中沒有貓膩,很難相信。」
「我也覺得其中必有貓膩,小姐要查嗎?」
「暫時別動,這事不容易查,我再慢慢琢磨。」
這時,外頭傳來丫鬟高喊方嬤嬤的聲音,思兒以最快的速度跳下軟榻,免得方嬤嬤說她沒規矩,可是鞋子來不及穿回去,被逮個正著。
方嬤嬤皺著眉,「不是告訴過你,回到國公府,首要留意規矩。」
思兒一臉無辜,「這是巧合,我難得如此沒規矩。」
「是啊,嬤嬤,思兒已經不容易了。」
「小姐別縱著她。」
「我一向賞罰分明,該賞就賞,該罰就罰,絕對不會因人而異。」
方嬤嬤回想走進清風閣的時候,丫鬟婆子做事井然有序,可見得小姐將丫鬟婆子的規矩教得很好,也就不再揪著思兒不放,直接將手上的匣子擺在幾案上,「百花宴就要到了,這是夫人為小姐準備的首飾。」
「我又不缺首飾,娘何必特地為我準備?」話雖如此,楚意寧還是打開了匣子,真是金光閃閃,不過比起楚意歆想要討好她的首飾精致多了。
「這是夫人的心意,況且小姐以前的首飾也不適合百花宴。」
「嬤嬤代我謝謝娘,讓娘費心了。」身為醫者,楚意寧沒有配戴首飾的習慣,那只會妨礙她看診,回到京城後,雖然無法出門行醫,但是一個人的習慣很難改變,她最多插一根金簪,再戴上耳墜子,給她一大堆首飾根本是一種浪費,不過,既然是娘的心意,她就不能不收。
「夫人很開心,終于可以為小姐做點事了。」
「那麼,可以請娘為我繡幾條帕子嗎?」娘應該多增加一些活動量。
「好,我會告訴夫人,小姐的針線活一向拿不出手。」
楚意寧不好意思地臉紅了,前世她連縫個扣子都亂七八糟,哪有本事繡花。「嬤嬤知道就好了,何必說出來?」
「嬤嬤真是太多嘴了!」方嬤嬤故作懊惱的打一下自個兒的嘴巴,兩人接著很有默契地同時笑了。方嬤嬤隨即行禮道︰「小姐繼續看書,嬤嬤不打擾小姐了。」
看書……楚意寧這才想到自個兒原本在看醫書,看著看著,思緒就飛走了,然後手上的醫書……眼楮飛快梭巡一圈,終于在軟榻下方找到醫書。
楚意寧唇角微微一抽,還好方嬤嬤走人了,要不然,她索性挖個洞將自己埋了,丟臉啊!
楚意寧一直不懂,皇後宴請權貴之家為何稱百花宴?如今終于明白了,原來是每個人都會將自己打扮得像花兒似的,就是公子哥兒也一樣,戴金冠、穿華服,更重要的是,這些人在一般老百姓眼中是金光閃閃的人物,說起來,比爭相綻放的百花更有看頭,難怪要稱為百花宴。
不過,看到人家的打扮再回頭打量自己,楚意寧不由得嘆了口氣,輕聲問斜後方的思兒,「我看起來是不是比人家的丫鬟還不如?」
頓了一下,思兒坦白地點點頭,「小姐太過素雅了。」
「難怪出門的時候,三妹妹笑得很詭異,我還以為她中邪了。」
「三姑娘真壞,也不給小姐提個醒。」
雖然最近楚意歆頻頻對她釋出善意,可是這位庶妹實在不是演戲的高手,根本藏不住厭惡她的心思。這種話心知肚明就好了,還是別說出來,「她不是送了首飾給我,我拒絕了。」言下之意,人家已經提醒了,是她不當一回事。不過,她很慶幸沒有接受楚意歆的好意,娘準備的首飾好歹還有品味。
思兒撇嘴道︰「想回去,也沒馬車送我們回去。」
「既來之,則安之,就當我喜歡與眾不同吧。」
「小姐原本就與眾不同。」
楚意寧唇角抽動一下,與眾不同應該是贊美,可是,為何這會兒成了諷刺?
算了,她不在乎這種小事,贊美也好,諷刺也好,今日她就真正與眾不同吧。
百花宴在皇家別苑舉行,可謂將京城的權貴之家都聚集來了,若在這兒鬧出什麼事,在整個權貴圈子的名聲也毀了。
這種場合她的警覺性一向很高,不想遇到麻煩,最好避開眾人,不過,她可沒想到會遇到某位小泵娘昏倒的場面,對方還四肢抽搐、口吐白沫。
「閉嘴!」楚意寧嚴厲地瞪了驚叫的宮女,連忙將手伸向思兒,思兒很有默契的將隨身攜帶的針灸包給她,她立刻上前為那位小泵娘施針。
思兒機警地拽住爆女,免得她到處亂跑,將小姐為人治病的事說出去。其實她的擔憂是多余的,宮女顯然無意離開那位小泵娘身邊,原先驚叫本是想招人過來幫忙。
昏厥過去的小泵娘悠悠轉醒,呆看楚意寧半晌,出聲道︰「是你救我的嗎?」
看樣子,這位小泵娘很清楚自個兒得了羊角風。楚意寧索性直言,「這種病需要長期調理,不然會越來越嚴重,哪日發病沒有人看見就完了。」
「本宮……我身邊隨時有人侍候。」小泵娘忿忿不平地噘著嘴,「他們都是庸醫,說要針灸才能治好,卻又不擅長針灸。」
師傅確實提過宮里的御醫不擅長針灸,一來大周醫者自古不重視針灸之術;二來御醫雖經常接觸後宮貴人,可實際為貴人們施針的往往是醫女,為了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煩,他們甚少提出要施針,自然不願意花心思鑽研針灸之術。楚意寧看得出眼前的小泵娘是宮里貴人,應該是公主,倒不是因為她與身俱來的驕傲,而是她剛剛差一點失言透露身分。
「你可以治本……我的病嗎?」小泵娘滿是渴望,又帶著膽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