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哥兒咯咯笑,「以後我還可以過去找阿姊嗎?」
「什麼時候想過來隨時都可以,阿姊、姊夫的家就跟你的家一樣。」
他笑開了花,彎彎的眼可愛至極。「那太好了,以後要是我想阿姊煮的獅子頭,打開後門就能去找你了,阿姊會做獅子頭給壯哥兒吃吧?」
「你這小不點,想的不是我的人,是吃食。」鄔深深啼笑皆非。
「就是,小叛徒,把我每天煮給你吃的飯食還回來。」灶上有僕婦忙著,鄔淺淺端瓜果茶水過來,朝著壯哥兒「哼」了聲。
「哪是,我喜歡阿姊的獅子頭,也喜歡二姊的炖菜,先生說有容乃大,所以要通通都喜歡。」
「原來「有容乃大」是這麼解釋的。」鄔深深看了戰止一眼,捧月復大笑。
「阿姊可不能去向先生告狀,其實先生解釋過這句子的意思的,我……我只是照字面……照字面搬回來用著……」他詞窮了。
「是照字面糊弄我們是吧?」
說到底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壯哥兒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了。
鄔深深拉過他的手,「要不你將先生的解釋說給阿姊和姊夫听听。」
壯哥兒受到鼓舞,略帶稚氣的道︰「「海納百川,有容乃大」說的是海能容得下這麼多山川河水,是因為它的寬大,人也應該學著海的大度,要容人所不能容,就能無所不包,無所不容了。」
鄔深深重重在壯哥兒的臉上親了一口。「壯哥兒說得好極了,有賞!」
受到稱贊的小不點一臉驕傲,听到有賞,更是笑得小牙全都露了出來,一整個憨態可掬,微仰著頭,靜等著賞賜,鄔深深掏出一只香囊,倒出個色澤清潤,瑩透亮白的玉蟬。
蟬在古人心目中地位很高,玉蟬若佩在腰間,諧音「腰纏(蟬)萬貫」,若佩掛在胸前,取蟬之鳴叫聲,為「一鳴驚人」,深受科舉士子所喜。
這只玉蟬鼻端系著深藍纏金如意結,下面是長長藍色流蘇,壯哥兒接過手,模來模去,不一會兒便要求鄔深深替他系在腰際上,接著出門找戰冽炫耀去了。
「別跑太遠了,等會要擺飯了。」肖氏喊著已經看不見人影的小背影。
「知道了。」小不點的聲音都去得遠了。
被壯哥兒打了岔,回過頭,肖氏抱歉的朝著戰止致歉,「這孩子被我們慣壞了,姑爺可別介意。」
能感覺到她目光真誠,表情認真,戰止笑容溫暖而和煦,讓空氣都變得明快起來。「岳母這麼說就見外了,壯哥兒是什麼性子,我們都清楚。」
一時歡聲笑語,倒也熱鬧。
本來自詡已經是大人,不願意再當小尾巴的戰冽,最後還是讓壯哥兒給拉了過來,一家人氣氛熱絡的吃了頓回門飯。
今日辦出一桌酒席來的是鄔深深給肖氏新置的僕婦,手藝過得去,吃得皆大歡喜。
不料,吃過飯、喝了茶,肖氏便趕著小兩口回去。
「別累著姑爺了。」
這是什麼理由?哪能這樣就累著?
鄔深深心里有些憤憤不平,難道有人得寵,她卻是一夜之間就從娘親的心目中失寵了?
娘啊,您會不會太現實了?不帶這樣的!
戰止和鄔深深新婚這幾日,過的是神仙般的生活。
兩人有說不完的話,一起看花,吃點心,曬太陽,不亦樂乎,情生意動時,床笫間的繾綣更是情難自已。
鄔深深覺得都快要不認識這樣的自己了,那樣的快活、樂意,整天日子彷佛就只為了圍著身邊這個男人在轉,而他也是。
只是她念頭剛起,她身邊的男人就有些不開心地說︰「以後不可以了。」
「不可以什麼?」她茫然的應道。
戰止攬著她的肩膀,親昵的在她的面頰親了兩口,「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心神不寧。」
他曖昧的在她耳邊低語,表情就像對待孩子似的。
鄔深深微微一愣,想起這些日子的魚水之歡,她從來沒這樣放縱過自己。
戰止趁機賴在她身上,非要她說個明白不可,「心情不好嗎?還是覺得我待你不好?」
他的口氣,他的身體,還有他那開始不安分的手,讓她的臉色一片通紅,而自己的身子也從僵硬到了柔軟,很快便動情了。
她拉住戰止的袖子,聲若蚊蚋,「我只是怕我自己又順了你的意……」
戰止錯愕,隨即哈哈大笑,把她摟在懷里再也不放了。
鄔深深的臉簡直可比灶膛里的火,她索性埋在戰止懷里,抬不起頭了。
「對了,我一直想把這東西給你,每回都忘了。」戰止著迷的模著鄔深深的鬢角和臉蛋。他們有一輩子,他不想用樂此不疲嚇壞她,只是他也有些哀怨,新婚夫妻,剛嘗到甜頭,總是會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好吧,是他亂來了。
「是什麼?」她喃喃。
戰止彎身從床畔的小幾打開抽屜,拿出一個黑漆螺鈿匣子和一把鑰匙。「賬本、房契、地契還有銀票都收在這匣子里,這是鑰匙,我把自己和這個家都交給你了。」
「我會把家里的一切打點好,你放心。」鄔深深望著戰止。
他笑著揉了揉她的發。
兩人終于歇下。
鄔深深很快發出綿長又均勻的呼吸聲,本來閉著眼楮的戰止亮起一雙如炬的眼。
他凝視身邊的女子許久,輕輕把她摟進懷里,然後調整了個最舒適的姿勢,慢慢陷入甜蜜的夢鄉。
日子如水般過去,當晉房過來稟報鋪子一切布置妥當,人手業已齊備,請人選好兩個好日子,問鄔深深中意哪個?
鄔深深這才恍然大悟,自己的新婚日子過完了,該要振作精神回去打理即將開張的鋪子和被她置之腦後的榨油坊和鹿場。
次日一早,她洗漱打扮,伺候戰止出了門,自己也打理妥當,去了鋪子。
八月,花生收成,碩大的花生籽粒飽滿,新鮮生吃居然滿口甘甜,鄔深深讓人用大鐵鍋加鹽不停翻炒,起鍋的花生香酥可口,好吃到工人們贊不絕口,「這要拿來當下酒菜該有多好。」
于是鄔深深的產業下面多了一家專賣原味花生、花生酥、水煮花生和香鹵花生的小吃鋪子,而廚子專程由黑浪城聘來。
別看花生不起眼,花生有長生果的美譽,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愛吃,最重要的是僅此一家,別無分店,更加上香噴噴的花生油,「止商號」很快壟斷花生這一塊市場。
沙頭溝前後左右屯子的人見鄔家花生田居然一年有兩獲,花生可以榨油,油啊油,誰家能短了油?誰家不吃油?只怕吃不夠和沒得吃啊!
家有農地的人都躍躍欲試,各屯子的村長遂去央求鎮子的亭長代為說情請托。
亭長受托而來,心里沒把握人家會不會應允,沒料到這位當家當下便允了,但每一戶無法供應太多的種子,因為中秋過後他們自家的地還要播種。
亭長回去向眾人回復,農戶們欣喜若狂,能得到種子已經是人家大度,想要足夠的種子他們來年多留一些下來就是。
于是罕見的,向來年獲只一回的東北大地,重新耕種,落肥,埋進可以豐收的種子。
人們有了第二次收獲的希望。
戰止夫妻的名聲得到了空前的高度。
鹿場也因為飼養鹿只得法,鹿群繁殖迅速,這名頭傳開,不只是富貴人家想來買鹿,勛貴世家也派人傳話,更有京城大戶人家提早訂了,他們要鹿、要鹿,不管是要拿來食用或觀賞,這些人都不是一只、兩只的買,是二、三十只的買,還有一口氣要上百只的,鄔深深客氣簡單的拒絕,如果要,就慢慢等,不想等也無所謂,他們家的鹿又不是母雞下蛋,說要就能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