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詹姆士刻意挑選快打烊的時段光臨。
這家咖啡店的營業時間很妙,竟然是從早上七點到傍晚五點,周六、日休息兩天,幾乎跟著園區里的上班時間走。
楚暖說這是因為下班後或假日期間,幾乎沒有客人上門。還有熟客表示︰誰要在下班後或放假時還留在公司附近喝咖啡啊!
加上店里人手不足,只能供應輕食小點和部分甜點,並不適合做晚餐的生意,因此干脆傍晚五點就打烊。
坐到吧台前,照例點了楚暖的特調咖啡,等咖啡上桌滿足地享用以後,詹姆士四下看了看,店里只有他一個客人。
他口氣隨意的說︰「這幾次來,客人好像越來越少了。」
被戳中心頭大痛,正在整理台面的楚暖身子一僵。
對!自從女僕裝的熱潮過去後,店里的生意又變得冷清。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那麼好的舌頭,品味得出那些昂貴的特調咖啡到底價值在哪兒,而最識貨的那個還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麻煩男人,真教她糾結萬分。
見她有反應,詹姆士心里暗暗笑了,又接著說︰「不過這可以理解。你這兒的特調咖啡一杯動輒四百甚至千元,以這種價格,在平價一點的店都可以點上四、五杯了。對只是想喝個咖啡、休息一下的人來說,這里的消費太高。而且你又不做宣傳……這樣下去很危險啊!」
詹姆士深知欲揚先抑的道理。就是要先讓她感受到強大的危機感,這樣等他提出可以幫她的建議時,才更容易打動她的心。
他說的這些,楚暖都知道。可與其把錢花在廣告宣傳,她寧可把錢都花在原料及設備上,讓客人能享用到更好的咖啡。
難道用好咖啡吸引客人的想法就這麼難以實現嗎?
「如果你堅持現在的經營模式,你就得在行銷宣傳上下功夫……」詹姆士侃侃而談,企圖用自己的專業吸引住她的目光,可他沒注意到他越說、她的臉色就越難看。
「這樣你就要營造出頂級奢華的品味,讓來你店里消費的人都有種尊榮感,不要再用奇裝異服這種噱頭吸引客人,格調太低,你應該要……」
他的建議還沒說完,楚暖已經翻臉。
靠!這個男人怎麼這麼挑剔機車!不想給他難看,他還管得越來越寬,又指揮她該怎麼開店……干他什麼事!
而且什麼叫奇裝異服?這是小扮送的賀禮,明明吸引了不少客人,就他嫌棄格調太低!這麼看不起她的店,為什麼還要來光顧?是神經病嗎?
生意越來越差已經讓她很傷心,心愛的店又被他批評得一無是處,楚暖心情大壞,腦中那條繃緊的神經瞬間斷裂,她小手狠狠往桌面一拍,怒喝道︰「嫌我這里不尊榮沒格調就不要來!像我這種小店,招待不起你這樣尊貴的客人!」
詹姆士愣了下。怎麼她的反應和他想像的不太一樣?「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幫你。」
「不需要!不稀罕!」她最討厭這種假掰的男人,好像就他們認為對的才是真理,其他人做的都是狗屁,實在太討厭了!
所以從一開始,她就不喜歡他。
為什麼會有這種只會檢討他人、從不看看自己的臭男人!
「我從沒批評過你閃瞎人眼的穿著品味,你憑什麼說我的店格調太低!」剛剛那種嫌棄的口吻讓人听了超火大的!
「我穿著閃瞎人眼?」詹姆士沒想到她對他竟然是這種評價。
「是啊!你今天才知道嗎?」
一不做二不休,楚暖干脆鑽出吧台請他出去。反正店里也沒有其他客人,不怕事情鬧大。「你可以走了,這杯咖啡算我請,就當破、財、消、災!」
破財消災?他被歸類成災難?
「你這是要趕客人?」詹姆士有點為她的反應震驚。一直以來她待人都挺客氣有禮的,沒想到脾氣會這麼大!
「這家店是我開的,我有權力選擇客人!快、走、不、送。」楚暖對他做出「請」的動作。
「你!」詹姆士從沒有和女人吵架的習慣,也不曾遇過對他這麼不客氣的女人,一時間竟不知該怎麼應對。
可見她態度堅定,最終他還是讓步了,但在離開前他堅持付清咖啡的費用——他可不是什麼災難!
走到店門口,他忍不住回頭深深看了她一眼——這回他算是踢到鐵板了?
又忙碌了一星期,詹姆士以拇指與食指揉捏眉心。
最近剛好有個大案子進行,讓他連著幾天都睡在公司。
靶覺頭昏腦脹,無法清楚思考,他此刻急需咖啡來提神醒腦。
咖啡……
可現在只要想到咖啡,他就反射性地聯想到那個性情惡劣又無理取鬧,偏偏能煮出天堂般滋味手工咖啡的女人——楚暖。
這一周他都沒有再光顧「鏈金工坊」,肚里的饞蟲卻每天都在喧鬧。
想喝、好想喝、好想喝楚暖煮的咖啡!
不是沒想過托秘書幫他去買,但他每次去都是請她為他特調,是針對他一人的特殊配方,每次都不一樣,這樣是要怎麼點?雖然也可以點menu上的制式咖啡,可他的舌頭已經被養刁了,比起那些和別人一樣的口味,他還是萬分思念她為他特別調制的咖啡。
況且,找人偷偷去買,好像他理虧不敢上門一樣。明明他是一片好心,是那個女人無理取鬧!
這一周被秋老虎的威力與忙碌的工作弄到越來越煩躁,詹姆士最後還是不敵肚里的饞蟲。
哼,那個女人敢開門做生意,他為什麼不能去消費?
說走就走,詹姆士拎了西裝外套就往地下停車場而去。
他開著跑車一路電掣風馳地趕到科學園區,停好車後,大步走向「鏈金工坊」。
遠遠地,他從玻璃帷幕外看到吧台前圍著幾個男人,其中一人夸張地揮舞手臂,好像正在爭論什麼。
這是怎麼回事?
詹姆士疑惑地踏進店里,自動門一打開,就傳出男人高聲的質問。
「這一杯要六百元,你開黑店啊!是瓖金還是包銀?四杯咖啡你要收我兩千五百多,你怎麼不去搶!」一名中年男人臉紅脖子粗地怒吼著。
「先生,你們一進店里,我們就送上menu,里面有所有餐點的介紹與價格,店員也是照你的要求點單送來吧台制作,從頭到尾我們都是遵照你的意思,現在你卻反過來說我們是黑店,這種污蔑我不能接受。」
楚暖沉著臉堅定地站在狀似瘋狂的客人面前,就算那名客人揮舞的拳頭都快打到她的臉了,她仍不肯示弱。
這段對話他們已經鬼打牆地進行了好幾次。這名客人分明是想裝大款,不知從哪听到他們店里的一款特調咖啡很不錯,一坐下來就豪邁地點了四杯。
小悠提醒他可以先看過menu再點,他反而罵小悠。因為他身上有淡淡酒氣,小悠不敢和他堅持,只好提醒他特調咖啡價格比較高,他氣呼呼的說他有錢,不用她管,結果結帳時卻大吵大鬧,罵他們是黑店,實在讓人忍無可忍。
「瘋女人,你一杯咖啡要賣六百,材料錢不到五十吧?一杯咖啡賺五百多元,還不是開黑店?告訴你,老子不是被嚇大的!」中年男人氣勢凶猛地對楚暖暴吼。
「誰說這杯咖啡的材料錢不到五十?你真的喝得出你剛剛喝了什麼嗎?我告訴你,剛剛那杯咖啡用了五種頂級的有機咖啡豆,都是出自友善土地的農場,並從公平貿易的管道進口。里面還有兩種當季的特選咖啡,是在這個季節才產出的咖啡豆。我們店里向來精選品質最好、新鮮自然無毒害的咖啡豆,光這些原料的成本就佔了售價的大半,更別說調和與沖煮的功夫了。我敢模著良心說,這一杯賣六百已經很佛心了!」楚暖氣勢毫不遜色的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