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妮兒恨不得整日坐在院門口守著,但她總有去後園摘菜或者守著大寶睡覺的時候,于是不可避免地被王氏搬走了三把條凳。
最後一次王氏還要搬靠背椅的時候,葛妮兒急了,大哭著往回爭搶,被鄰居听見了,都出來指責王氏。王氏本想回罵,不過葛老頭還要點臉面,趕來扯了她回前院去了。
迎春暗地里恨得咬牙切齒,但人家是婆婆,她打不得罵不得,無奈只得想主意躲出去了。
這一次趁著進城采貿調料,她打算租個合適的地方搬出來。正巧路過吳府,她就盤算著進去給老嬤嬤問好。結果也是她運氣好,居然一下子就解決了所有的難題。原來老嬤嬤有個佷子叫李才,在城外通往大菩提寺的山路旁有間小鋪子,先前是賣菜的,因為生意不好就關了門,如今已是空了好幾個月了。老嬤嬤听迎春說起要租地方,立即就想起了這件事,迎春听了很歡喜,就想去鋪子看看。
老嬤嬤派人去尋佷兒,迎春就去找做工的葛大壯,兩方會合後,雇了輛馬車就跑去了城外。
李才的這間小鋪子正前方就是大路,後邊對著的是一片棚戶區,住了足足兩、三百家匠戶和雜工,倒也不算偏僻。但鋪子不寬敞,大堂只能放上六、七張桌子,後院也只有兩間正房和一間灶間,比較難得的是充作庫房的西廂很寬敞,通風也好。迎春和葛大壯只轉了一圈,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里看到滿意的神色。
李才許是有些家底,又礙于姑母的顏面,只要了一個月三兩銀子的租金。
迎春算了算,發現還能負擔就應了下來,兩方找了牙行簽了契書,這鋪子就算換了主家。
回去的路上,迎春興奮地拉著葛大壯商量鋪子要做些什麼買賣,可是想來想去也沒什麼好主意,只能等著以後慢慢琢磨。
梆妮兒听說要搬到城外去住,歡喜地問個不停,末了又開始打包行李,看起來恨不得立刻離了村子,惹得迎春好笑不已。
梆大姑听到消息就帶著鐵柱媳婦兒上門,拍著胸脯保證幫迎春守著這座小院,但凡有人上門來問承接酒宴的事,她就叫他們到鋪子去。
迎春沒了後顧之憂,就開始忙著收拾行李。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葛大壯和葛大姑兩個都忘記要去前院打個招呼,直到雇來的馬車裝滿了桌椅盆碗還有行李,正要往城外鋪子送的時候,葛老頭和王氏才匆忙趕來。
梆老頭臉色雖然不好,但也沒有開口攔著。
王氏卻是破口大罵,不過迎春一家連同她的親生女兒卻是充耳不聞,登上馬車一溜煙就沒了影子。
王氏望著空空的小院,氣得滿地打滾,讓鄉親又看了一場好熱鬧。
迎春夫妻和葛妮兒搬到小鋪子後,徹底體會到了自由的感覺,哪怕誰也沒有明說,但臉上的笑卻是掩也掩不住。三個人一起動手,把鋪子前後徹底打掃了一遍。
迎春在大堂里擦抹著櫃台,心里琢磨著這小鋪子要做些什麼生意。雖說承接宴席的進項不少,但這鋪子也是每日都要付租金的,白空著實在可惜。
她心里有事,手上做活就慢。忽地抬眼看到外面一輛路過的馬車停在樹蔭下歇息,那跟車的小廝找了個樹墩子坐了片刻,後來許是渴得受不了,又跑來葛家鋪子討水喝。
迎春熱情地跑去後院取了涼茶招待這小廝,末了問了很多話,待得晚上家里人吃過飯,她就宣布要在鋪子賣茶水。最重要的是還要再添置幾張氈毯,打一些矮幾、躺椅之類租賃給上山賞景拜佛的香客。
梆大壯別的沒有,手藝和力氣自是不缺,他又疼愛媳婦兒,自然沒有不依。
梆妮兒雖然覺得這買賣有些玄,但也不好反對。
一家人各自安睡,第二日起來就又忙開了。
第十一章搬家開鋪奔小康(2)
很快地,葛家鋪子門口就掛了兩塊招牌,一塊上面寫了個大大的「茶」字,一塊則寫著「木器租賃」。
有鄰人好奇,聚到鋪子前邊看看,就被葛大壯讓進鋪子里坐了坐,喝了一杯涼茶,葛家鋪子就算正式開張了。但許是消息沒有傳揚開去,鋪子里每日的客人極少,茶水都賣不了幾壺,更別說是那些桌椅了。
梆妮兒有些著急,抱著大寶皺著小眉頭整日趴在門簾後嘆氣。
迎春卻是不急,照舊帶著鐵柱媳婦到處干活。
偶然一日,一個富家公子路過葛家鋪子,心血來潮下來喝了碗茶。茶水味道一般,惹得他鄙夷,但鋪子里模樣新奇的躺椅卻引得他多看了幾眼。末了問起來,覺得租金只有十幾文,實在便宜,就搬了一把上山。
夏日的山間,哪怕桃花已落,但綠樹成蔭,零星野花點綴,舒服地躺在椅子上讀讀書,作首詩,品品茶,多悠然風雅。
別人見了,難免羨慕問起,于是葛家鋪子的木器租賃生意就慢慢有名起來。
這一日晌午,迎春趁著清閑就撥起了算盤,眼見賬冊上的存銀越來越多,她歡喜不已,彷佛已經看到全家人美好又富足的未來了。
這個時候,葛妮兒卻背著大寶慌張地從前堂跑了過來,「嫂子,你快去看看吧,出事了,一個大娘倒了!」
「什麼叫一個大娘倒了啊?」迎春嚇得立刻就站了起來,順手把錢匣子塞進了櫃子里就跑去了前堂。她腦子里不斷閃過訛詐或是恐嚇的情景,每一個都慌得她手軟。結果跑到鋪子前邊,撥開幾個圍觀的閑人,仔細一看才略微放了心。
原來是一個五十幾歲的老婦人暈倒在地上,眼楮緊閉,臉色煞白,而她身前的桌子空空如也,顯見不是因為喝了鋪子里的茶水才出了事。
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男子抱著老婦人,正急得拚命高喊,「娘,娘,您怎麼了?醒醒啊!」
旁邊有人開口建議,「這附近有沒有大夫,趕緊請一個回來吧。」
迎春蹲模模老婦人的手臉,觸手滾燙,開口問道︰「你們剛從外面進來嗎?」見年輕男子皺了眉頭剛要發怒,迎春又說了話,「我是這鋪子的老板娘,這位嬸子身上有些熱,我猜她應該是勞累加上中暑。」
年輕男子想了想,方才娘親確實一口氣拜了所有神佛,末了又著急回家,頂著大太陽趕路走到這門外就有些臉色不好。他問了路人後,得知這間鋪子里也提供茶水,就想扶老娘進來歇歇,哪里想到老娘剛坐下就昏了。如今想起來,倒真有可能是中暑也說不定。
「不如我先扶這位嬸子到後院屋子去寬衣躺一會兒,擦擦臉,喂點水可能就會醒了。」
迎春喊了葛妮兒幫忙扶起老婦人,末了又囑咐那年輕男子,「你若是還不放心就進城去請大夫,萬一我猜錯了可不好了,別耽誤了病情。」
那年輕男子放不下老娘,又想進城去請大夫,躊躇間就有住在附近的人勸他,「你放心吧,葛家鋪子雖說開的時日不長,但待鄰里極好,絕不會把你老娘怎麼樣的。」
那年輕男子紅了臉,深深給迎春行了一禮,這才匆匆出門趕了馬車往城里去。
迎春把老太太安頓到葛妮兒房間的床上,弄了冰涼的濕布巾搭在了老太太額上,又喂她喝了半杯涼茶。果然沒有片刻,老太太就醒了過來,許是入眼都是陌生之處,她有些驚慌。
正巧葛妮兒在一旁替她打扇子,趕緊低聲安慰道︰「嬸子別慌,方才您在我們鋪子里暈倒了,我們就把您扶進來歇一會兒,您家里人進城請大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