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溫良玉眼底的利光一閃而過,「她打破了夜明珠?」
靳永貞微愣,遲疑的點了下頭。
「你怎麼從未跟本王提過?」
「爺爺和姊姊都說不要鬧大,以免損及聖上顏面,」她埋怨的瞧他一眼,「你們皇室中人都不講理。」
「貞兒!」喝完藥的靳時維揉著發疼的太陽穴,真慶幸溫良玉不計較,不然以靳永貞的性子早招罪了。
靳永貞連忙扶著靳時維,「姊姊,你不舒服嗎?」
靳時維無奈一嘆,「累了。」
「時辰確實也不早,姊姊是該累了。我扶你回里頭歇著。」
「好。時辰不早,你也得早些回去,別讓爺爺擔心了。」
「知道。」
靳時維對溫良玉行了個禮,被扶進了內室。
她雖察覺了宋鷹揚看向自己的目光,但由始至終沒有看他一眼。一個將軍之子,高中武舉,娶公主,成駙馬,是天大的喜事;而她是靳家嫡長女,雖尚無婚配,但她要的是個贅婿,入贅靳家讓靳家有後,故宋鷹揚從不在她的思量之中。
「不用看了,」溫良玉取笑的聲音響起,「人都不見了。」
宋鷹揚有些狼狽的收回視線。
溫良玉覺得宋鷹揚也是個人才,配寶公主確實是可憐,「若武狀元不願,就在父皇開口前先請旨吧。」
宋鷹揚有些不解。
溫良玉拍了拍宋鷹揚的肩,本不想幫他,但听聞阿寶打破了夜明珠,氣不打一處來,阿寶喜歡宋鷹揚,他就不讓阿寶如願。
以他父皇的性子,若知道宋鷹揚心中有人,而這個人還是對北周有大功的靳家之後,他肯定不會硬指這門親事。
「先發制人,宋大人,為了靳家大小姐,也為了自己,不然這輩子你就準備對著一個刁蠻公主過一生吧。」
宋鷹揚斂下了眼,因為溫良玉的話,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年前武科殿試發榜,才過元宵,兵部便趁著年節熱鬧舉行會武宴,地點就在兵部校場。
靳單易雖已年事高,依然是座上賓。畢竟他當年也是武科殿試出身,更是一生歷仕三皇的了不起人物。
夜宴設在校場中臨湖水的平台上,湖中還有個不小的擂台,搭了個臨時的木橋,連接擂台與岸邊。
上頭有兩個人打著赤膊近身角力,其中之一是靳單易麾下、深受靳單易用心教導的兵部侍郎謝表曼之子謝雁山,看他彎腰抱住對手的腳,用力的一撞,便將人給撞倒在地,就可知實力。
靳單易不由撫著胡子,看來還真是虎父無犬子。要不是為了避嫌,憑這小子的能耐,入朝爭個武狀元也未必不成。
「好。」
听到身旁靳永貞的贊嘆,靳單易的嘴角先揚了起來,這一生的榮華富貴幾乎是拿了靳氏一門的命換來,但幸好他身邊還留下兩個小丫頭。
轉眼間,丫頭們長大了,他此生早就看淡生死,只怕等他兩眼一閉,兩個丫頭沒人照料。
撲通一聲,其中一人落了水,擂台上已經分出勝負。
「真是好樣的。」
靳單易伸出手,將激動的靳永貞給推回位子上坐好,不是怕她失了姑娘家的分寸,而是單純怕她掉下去。
「爺爺,謝大人真行。」靳永貞轉頭看著靳單易說。
「說是兵部第一勇士,自然行。你小心些。」靳單易對她慈愛一笑,然後看向一旁也是一臉驕傲的兵部侍郎,「轉眼間,雁山也大了,那股狠勁,倒真有你當年之勇啊!」
謝表曼連忙說道︰「不敢、不敢。這孩子是有幾分武勇,但自小長在京城,這又是太平盛世,也沒機會上陣殺敵,只能在兵部磨磨,听這第一勇士之名——他小子是驕傲,我這個當爹的是替他羞啊!」
靳單易揚頭大笑,「有能耐,有些恃寵而驕也是無妨,只是——」他的話鋒一轉,低聲問道︰「婉兒還好吧?」
謝表曼听到靳單易問及自己的妻子,不由心生感動,老國公向來都把眾將士當自家人,「謝老國公關心,婉兒這些年就是這個樣子,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那病只怕是神仙難返。」
「也是可惜了。」他的目光再次看向擂台上意氣風發的謝雁山,「雁山看自己的娘如此,肯定心里難受。」
「他孝順,自小又與他娘親貼近,心里難受是自然。但畢竟已經長大了,這些日子我娘親還打算給他挑個媳婦。」
「也是應該,得給他挑個好媳婦才行。」靳單易听到底下的歡呼,不由放眼望過去,看向站在擂台與謝雁山面對面的人,「宋鷹揚——是右安的嫡長子吧?」
「回老國公,是。」謝表曼恭敬應道。
靳單易眼底閃過期待的光芒,宋右安當年曾是他麾下的大將軍,現在領著十萬大軍鎮守邊疆,至于宋鷹揚已是多年未見,小時便見這孩子力大無窮,過了這麼些年也不知能耐到了什麼地方,他可得仔細瞧瞧,看這次高中狀元是憑著真本事,還是聖上看在大將軍的面子上,欽點了這個小子成了狀元郎。
四周的吵雜一靜,似乎眾人都有些期待。畢竟一個是新科的武狀元,一個是他們兵部首推的第一勇士,這場對陣,除了精彩之外更有些皇城將士與邊關將士的面子之爭。
只是在這緊張的氣氛中,居高臨下的靳單易察覺了一絲不對勁,眾人皆專注在台上時,他卻朝身旁的謝表曼低語了幾句。
謝表曼微楞了一下,立刻起身離去。
「爺爺,怎麼——」
靳單易輕舉了下手,靳永貞立刻閉上了嘴,沒多久就听到身後的聲響,她轉過頭去。
一如以往,只要溫良玉出現的地方,她往往一眼就能看到他——只是,他怎麼會來?
溫良玉跟在皇帝的身後,緩緩步上樓梯,坐下時只是淡淡的掃過了靳永貞,彷佛兩人從不相識。
靳永貞正想暗暗對他扮個鬼臉,爺爺卻站了起身。她一驚,連忙也跟著站了起來。
「老國公,萬萬不可。」皇帝連忙伸出手阻止了靳單易行禮,「今日朕不過輕車簡從來兵部湊個熱鬧,順便犒賞兵部上下,可別壞了眾人興致。」
「聖上愛民如子,百姓之福啊。」
「老國公,快坐。」
大人物駕到,靳永貞連忙退站到了一旁。
不得不說,溫良玉會長這麼好看,有很大的一部分是因為有個好看的爹。當今聖上當年可有絕世美男的盛名在身。不過這幾年,溫良玉玉樹臨風,秀美俊逸,艷名傳遍四海,聖上的風采早被自己的兒子給比了過去。
突然四周響起了吆喝聲,也顧不得溫良玉,靳永貞的目光急急的看向擂台,就見謝雁山被武狀元一個單臂過肩摔在地上。
「好!」皇帝不由喝了一聲。
他不是不知道這個由他所欽點的武狀元因為身分顯赫,多少令兵部的老將們無法心服,所以正好趁這個機會,讓上下瞧瞧這新任的狀元可不是個繡花枕頭。
在當今聖上的心里,與朝中文人相較,這些武將們的心思容易猜透多了,不論年紀、長相,只要能夠證明自己的能耐,就能令人心服口服。
武狀元自小便力大無窮,所以在角力這關可以說是佔盡了優勢。
謝雁山被壓在地上動彈不得,縱使有心反擊卻也無力,最終只能甘敗下風。
宋鷹揚對他有禮的一個抱拳。「謝大人承讓。」
「狀元郎謙虛了。」謝雁山也只能站起身,回了個禮。
「大人,聖上來了,一同見駕去。」
謝雁山微驚,這才看到看台上一身紫衣的當今聖上。
「狀元郎好眼力。」謝雁山的眼底閃過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