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意識到自己太過冷酷,溫良玉扯了下嘴角,「本王再勸你一句,若不想後悔的話,今日的狩獵你最好用盡一切力氣取勝。」
她不懂他話中的意思,但見他不願說明,揮手要她退下,她的眼神微斂,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溫良玉眼光幽幽的看著她離去,是自己太過縱容她了嗎?或許真該要給她點教訓,讓她明白有些話足不該沖動說出口,以免將來惹禍上身。
夕陽似血,染紅大地。
爆里的太監記下了每人今日的狩獵成果,走到了靳時維和靳永貞面前時,兩位千金腳下擺著的只有一只箭還插在身上的灰兔。
這太監是跟在聖上跟前的鄭公公,他不確定的又看了好幾眼,「敢問兩位小姐,灰免……一只?」
「是。」靳時維忍著笑點頭。
鄭公公不是不知道聖上對兩位靳家小姐的期盼,怎麼……他不解,但也只能如實記上。
靳永貞也恭敬的低著頭,掩去忍不住的笑意。
方才跟溫良玉談了會兒,她便往與姊姊相約的方向而去,原以為姊姊早就越過林子到了另一頭等她,卻沒找到人,她在樹林里轉了好一會兒,才看到姊姊一個人在樹林悠轉著,馬背上已經有了這只灰兔。原來兩姊妹都不把這場狩獵當一回事,但是若真手無獵物也說不過去。
「多虧姊姊想得周延,不然咱們連只灰兔都沒有,不一定還會被數落。」
靳時維在一旁,只是淡笑不語。
寶公主和準太子妃這對姑嫂一隊,今日是大出了風頭,不單獵了六只山雞,三只兔,還有一頭鹿,走進營地之時可謂意氣風發。
月上樹梢之時,營地燃起篝火,女眷也在營帳前方空地的火堆旁飲酒作樂。
寶公主和準太子妃被叫到聖上帳前的空地,看來是要行賞,眾人都滿懷興致的猜測賞賜之物。
靳家姊妹卻坐在最不起眼的一角,自顧自的吃著。
「這羊腿烤得好。」靳永貞見沒人注意,索性直接用手拿,爽快的咬了一大口。
靳時維也沒有制止,似乎離開了衛國公府,她也放開了心胸,拿起桌上的酒樽,喝了一大口女乃酒。
「姊姊,好酒量。」靳永貞對靳時維比了個大拇指,「我也要。」
「淺嘗即止。」靳時維說。
「明白。」靳永貞喝了一大口。
「小姐,大小姐交代淺嘗即止。」
听到這身旁冒出的聲音,靳永貞先翻了個白眼,「憐兒,難得出府一趟,別這麼叨念成嗎?」
「是為小姐好,」憐兒跪在一旁,將甜湯給放下,「怕小姐酒後亂性。這是小姐最愛的銀耳紅棗,小姐听話,別喝酒,喝甜湯。」
「姊姊,這丫頭到底哪找來的?管得真多。」嘴巴雖然這麼說,但是靳永貞卻把酒杯給放下,改拿甜湯,畢竟她喜吃甜,這是熟識之人皆知。
「是憐兒自己找來的。」靳時維微微一笑。
原本跟在靳永貞跟前伺候的錦兒不是不好,只不過腦子單純,所以來了個機靈的憐兒正好互補,她也可以不用操心妹妹屋子里的事。
「是啊!憐兒無父無母,多虧小姐收留,不然憐兒只能流落街頭。」
「別以為自己叫憐兒,就把自己說得這麼可憐。」靳永貞將桌上的食物推給她,「吃。」
哪有小姐會跟自己的婢女共食。憐兒搖頭。
「叫你吃便是。你看碧兒不是也吃了嗎?」
坐在靳時維背後的碧兒差點被口中的羊肉給噎著,當下人的遇到沒把自己當下人的主子是難得的福氣,而在衛國公府的兩位小姐跟前伺候就是如此,她們待下人就跟姊妹似的。
「吃慢些,」靳時維看了一眼,「沒人跟你搶。」
碧兒臉微紅,用力的將肉給吞下去。
「小姐,」憐兒也學碧兒拿了些東西,躲在靳永貞的身後吃,一邊說打听來的小道消息,「剛才奴婢听說,今日聖上要給的賞賜是兩顆世間難得一見的夜明珠。听說只要一顆,就能讓夜間光亮如同白晝,可惜小姐拿不到這好東西。」
「听起來確實不錯,」靳永貞點頭,「但是不屬于咱們的,咱們就別貪。說到夜明珠,當初在衛城時,我娘也有聖上賞的兩顆夜明珠,我娘還說要給我和姊姊一人一個,只不過——」
那年死士血洗將軍府後,夜明珠就不翼而飛了。靳永貞看了靳時維一眼,難過的低下頭。
靳時維拍了拍她的手,對她露出一抹笑,事情都已經過去,縱使再傷再痛也都淡了……
憐兒和碧兒見了,臉色也是一陣悲傷,雖然是這些年才跟在兩個小姐身邊,但靳氏一門的事,北周的百姓無人不知,知道兩位小姐正傷感著,雨人也識趣的不多言。
突然四周一靜,就見一個公公帶了兩個小太監走來。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之中,直直的站定在靳時維和靳永貞的桌案前。
「靳大小姐、靳二小姐。」
看著眼前的太監,靳時維微愣了下,在碧兒的扶持下緩緩起身。
「聖上宣見。」
靳時維的眉頭一皺,她自問並沒有做出太出挑的事情,聖上為何要見她和永貞?她低著頭與妹妹在眾家小姐的臆測眼神下離開。
「你今日可有做了什麼?」靳時維問。
靳永貞仔細的想著,除了跟溫良玉聊了幾句外沒別的,但是以兩人之間的默契,這事兒他自然不會提,所以她搖了搖頭。
聖上帳前的空地上早已燃起熊熊篝火,眾臣也在一旁把酒言歡,兩人一走近,倒是使聲音微靜了下。
見靳單易就坐在聖上下首,兩姊妹同時都是心一安,上前跪了下來,「臣女叩見聖上。」
「快起來。」皇帝居高臨下的看著兩人,直到兩人站好,才說︰「抬起頭來。」
兩人依言抬起頭。
皇帝一笑,「倒都長了水靈靈的模樣。」他看著一旁的寧貴妃。
寧貴妃也淺笑,「確實如聖上所言。」
「你是時維——」皇帝看著靳時維,「你的身子可好?」
靳時維沒料到聖上還記得自己的名字,連忙說道︰「謝聖上關心,臣女身子無妨。」
「無妨便好。」皇帝點著頭,「朕听聞你的身子總是不好,衛國公甚是擔憂。」
靳時維低著頭,沒有回話。她的身子確實在小時候大傷,撿回一命之後便常染風寒,但也沒有傳言中那麼不堪一擊。可不知為何,她不想去解釋,有些事情,將錯就錯未必不是好事。
見靳時維的樣子,皇帝不由嘆了口氣,「衛國公,時維這腿——可惜了。」
靳時維听聞嘆息,臉上依然波瀾不驚。
「姊姊不過行走略微不便,有何可惜?」靳永貞什麼都能忍,但每逢說到她姊姊的事,她便說什麼也忍不住。
皇帝聞言,不由微愣。就見靳永貞一雙眼直視著自己,不帶一絲懼意。
靳單易心一凝,連忙起身,「聖上恕罪,是老臣教導無方。」
「不,是朕失言才是,」皇帝一笑,對著身後的寧貴妃說道︰「這小兒有趣。」
寧貴妃心中可壓根不覺得,但也只能一笑,「聖上所言甚是。」
靳永貞看到溫良玉銳利的眼神射向自己,立刻會意,低下頭來,管住自己的嘴巴。
「今日喚你姊妹倆前來,是朕心中有疑。」皇帝柔聲的說道︰「听聞靳家劍法出神入化,兩位小姐縱是並非盡得真傳,也絕非泛泛之輩,只是今日這狩獵——朕怎麼瞧著都不像是靳家軍的本色?」
靳永貞想起了溫良玉在草原上對她說的一番話,當然明白實話不能說,但若不說——
「是臣女與妹妹一時野了,」靳時維開了口,「只顧玩耍,一時倒忘了比試,等回過神只狩得一兔,聖上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