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笙笑道︰「大媳婦兒還發什麼愣?皇上要留下用膳可是咱們的榮幸,快去命人準備吧!」
王妃這才如夢初醒。
皇上要留下來用午膳,那是多大的事啊!不能馬虎,不過她身為當家主母也不能離開這里。
小許氏見狀便見縫插針地低聲說道︰「姊姊不好離開大廳,不如妹妹替姊姊去吧。」
王妃在心里冷笑,如今她已看清小許氏了又怎麼會信任她,將這麼大的事交給她。
她摁住了小許氏的手輕輕一笑。「妹妹的好意,姊姊心領了,咱們都是王爺的妻妾,我不能離開這里,妹妹怎麼好離開?這可是會被皇上誤會咱們不懂禮數的。」
她讓鳳瑤去知會大總管,務求盡善盡美,叮嚀鳳瑤盯著,元奕琛也交代了元安派幾個人守著大廚房,絕不能給二房潑髒水的機會。
這邊,皇上和老夫人說著話,關心她的年歲身體,他其實對早逝的老王妃沒什麼印象,有記憶以來一直是老夫人陪在元笙身邊。
「叔叔,叔母過世已久,陪在您身邊的一直是老夫人,您也該將老夫人扶正了,否則朕可要為老夫人抱不平了。」
要將柳老側妃扶正,他與元笙私下已經商量過了,這也是宮湄卿給元奕琛出的主意,她看出元世廣長久以來的心結便是在自己生母一直為側室,而他這個記名嫡子原是庶子,名不正言不順的,若要解開他長年心結,勢必要給老夫人一個正室名分。
元笙向來對皇上忠心耿耿,為了皇上,為了大越好,他沒什麼不可以做,更何況是他的孽子想造反,他自然要出來收拾殘局,許柳老側妃一個正妻之位,于他是小菜一碟,而老夫人是元奕琛的親祖母,他自然樂觀其成。
皇上此言一出,除了知曉內情的元笙、元奕琛、宮湄卿之外,其它人都是一驚,元世廣心里更是一緊,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皇上,倏然又看向自己的父親元笙。
盡避皇上開了金口,但若是他父親不肯,定要為過世的老王妃守住正室的位子,那麼皇上在此提起此事不過是讓他的生母難堪罷了。
然而,似乎不想元笙為難,老夫人先開口了,她一笑置之。「老身多謝皇上關懷,皇上忙于朝務還能想到老身委實令老身感動不已,但那位分名利都是過眼煙雲,老身早已置之度外,如今看著孫兒成親,來年再抱抱曾孫便是老身最大的樂趣,請皇上就不必為老身費心了。」
元笙眉頭一皺,看著老夫人說道︰「那怎麼行,你是要我不要賣皇上這個面子嗎?」
老夫人愣住了。「老爺……」
元笙微微一笑。「就依皇上所言,選蚌吉日將扶正的儀式辦了,到宗祠祭禮將你的名字記進族譜里,這是我該給你的。」說著,他竟握住了老夫人的手。「玉兒,多年來辛苦你了。」他叫的是老夫人的閨名。
皇上撫掌笑道︰「這可真是件天大的喜事,朕要加封老夫人為一品顯榮夫人,享俸祿。」
元世廣萬萬沒想到他多年的渴盼成真,生母扶正,他成了真正的嫡子,不止如此,生母還加封了一品夫人,這是皇恩浩蕩,是無上的殊榮,他已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
王妃見狀,蔥白縴手溫柔的摁住了他的手,溫柔地道︰「恭喜王爺,四十年來,心里的苦和不甘可以放下了,從此可以睡個好覺了。」
元世廣看著笑容真誠的妻子,頓時心口微澀。
他一直認為王妃是個木頭美人,她從來走不進他的心里,自年輕時成親之後她就不曾給他任何安慰和助力過,在他脆弱時也從沒想過要在她身上尋求慰藉。
但如今他發現自己錯了,大大的錯了,原來她是如此了解他,他一直在意自己的身世,她都看在眼里。
元奕綸眸光微沉。
老夫人也是他的親祖母,但是對他而言,這不是喜事而是壞事,皇上來壞他的事了。
如此一來,他爹還會想要造反嗎?若不依大計行事,他的大位之夢不就去了?
榮親王府忙亂了整日,到了黃昏,總算送走了皇上。
皇上好興致,竟然在榮親王府待了一整天,與老太爺元笙下了幾盤棋,還游興一起游了花園,下午更用了點心,直夸王妃親自做的點心比御膳房做的還要好吃。
總之,皇上此行真是給了榮親王府天大的面子,想必明日滿朝的文武百官就會知道皇上私訪榮親王府一事了。
晚風輕拂,宮湄卿回到听暖閣已覺得嘴巴和雙腿都不是自己的,在皇上面前,府里人人都不敢流露倦意,皆揚著微笑,因此嘴巴酸得要命,在皇上面前更是沒有賜坐不能坐下,而他們這些小輩哪里會被賜坐,自然是一直站著了。
流芳忙為她揉腿捏肩,雙兒去備熱水要讓她泡澡,晨露端來參茶,而元奕琛還在老太爺元笙那里密商,他們爺倆整出這出好戲自然要評估效果如何了,保不定元奕琛還要去榮親王元世廣那里探探口風哩,不會這麼快回來。
沐浴泡澡之後,她拿起顏開給的單子細細地看,發現她夫君自己的財富也夠撐起一片天了,難怪他毫不在意世子的虛位。
這是在對她示之以誠吧?將全副身家都交給她不就代表了極為信任她嗎?自己是何德何能,如此得他信任了?她……有許多不能說的秘密都要隨著她進棺材,雖然她重生的秘密不能對他說,但此生她一定會做到君心似我心,兩兩不相負。
正出神間,外面腳步聲響,忽听到元奕琛的笑聲傳來。「如今我可是個窮光蛋了,娘子要多擔待,若娘子離了我,我就真要沿街乞討了。」
爆湄卿抬起眸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嬌艷笑容。「你知道就好,如今你全副身子可是都掌握在我手里,從今而後都要听我的。」
「不听你的听誰的?」元奕琛朝她走過去,唇畔噙著微笑。「若不是你獻的妙計,我還不知道要如何讓父王收起逆謀叛亂之心。」
爆湄卿起身拉了他的手,夫妻倆一同在床邊坐下,她迫不及待地問道︰「如何?老太爺怎麼說?皇上跟老太爺單獨下棋的那當下,皇上應當有說什麼吧?」
「你別急,一切都照著咱們的計劃走,我適才去過父王那里了,他一直在怔忡,想來要想的事太多了,我便沒打擾他,等明日皇上微服私訪之事傳偏朝野,與父王勾結的那些人也會對父王有所警惕,是父王做出抉擇的時候了,我相信他會做出正確的決定。」
爆湄卿微揚柳眉。「你相信?」
皇位的誘因太大了,她對此事沒有絕對的把握,她很怕事情的發展會照著前世走,最後榮親王還是叛變了。
元奕琛眼里有著異彩。「因為父王不是待在書房也不是待在西院,而是待在母妃那里。」
爆湄卿面上立刻露出喜色。「真的?」
元奕琛輕松自在地說︰「這意味著什麼?不就是父王動搖了嗎?」
「確實如此。」她也放心了。
元奕琛摟住了她。「一切都會好轉,等這件事過去,咱們到江南去找你兩位師傅,你不是很想念他們嗎?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爆湄卿盤算著,此刻是將以後會發生的事告訴他的時候了,那些都是對他有幫助的,而她要怎麼說才不會有破綻,她已經想好了。
「奕琛,我這幾日作了同樣的夢。」她言之鑿鑿地道︰「夢里佛祖示警明年大越將有大面積的旱災,不止咱們大越,周圍諸國都會深受無糧之苦。還有,大梁新帝會受弄臣擺布,起了侵犯大越之心,而大望國將因明君而國運昌隆,如果皇上能在此時與之結交,開通兩國貿易,免進貢,甚至結為兄弟之邦,得大望國君感激,將來受益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