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笑道︰「你說李校尉啊?當然認得了,他為人謙虛和善,武功好,頭腦也好,王爺很重用他。」
「太好了,看來他去投靠王爺很順利,他是王爺的大舅子,王爺豈有不重用他的道理?」對方替他感到高興。
「李校尉是王爺的大舅子?!」大盛發出好大的驚呼聲。
對方驚訝道︰「欸,小扮你不知道嗎?他的父親是前吏部尚書狄尚書。」他小聲的說,「李校尉他其實是狄尚書在外頭尋歡生的,並沒有認祖歸宗,但是他和他同父異母的妹妹感情很好,時常會寫信給她,可惜他妹妹嫁給王爺沒多久就小產而死,李校尉他娘早死,他那個爹又只要正房生的兒子不要他,大概是他沒有親人,也沒有家底,後來就听說他去軍營投靠王爺了,我想好歹是自己的親戚,王爺會幫忙的。」
當趙寧安听到李承雲是封靳言的大舅子已經很吃驚了,再听到他竟是狄王妃的哥哥時,不由得流下冷汗。
「承雲哥的妹妹是狄王妃?」她朝大盛小聲的問道。
他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還是第一次听到這事。」
趙寧安靜謐起來,像在沉思什麼,眉宇間愈來愈凝重,過了一刻後便推說累了,要早早歇息。
他們訂了三間房,趙寧安一間,大盛一間,護衛兵則睡大通鋪輪班休息,在進房前,她拉著大盛在走廊上談話,也讓人在前面看守著。
「王爺也不知道這事呢,李校尉從沒提過他爹的事,我只知道他家境貧窮,他娘和妹妹都死了,當年他是自願從軍,從一個小兵竄出頭,在戰場上立下大功,王爺很欣賞他,也很重用他,他才能升得那麼快。」
趙寧安問道︰「既然他是狄王妃的哥哥,為什麼要對王爺隱瞞呢?說了不是對他的前途更有力嗎?」
「或許是他生母的身分太卑微,他不敢在王爺面前說,或許是他想靠實力往上爬,李校尉一直都是個內斂不外露的人。」
大盛說的其實有理,但她總覺得沒那麼簡單,秀眉緊蹙。
「寧安,你是覺得李校尉哪里奇怪嗎?」大盛原本沒想那麼多的,看她這樣子,心里都覺得古怪了。
「王爺曾經懷疑方淮將軍是殺害周王妃和蔣王妃的凶手,因為方淮將軍是最仇恨王爺的人,他將狄王妃的死怪罪在王爺身上,對他恨之入骨,所以當我知道承雲哥是狄王妃的哥哥時,內心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會不會他也把狄王妃的死怪罪在王爺身上?」
大盛倒抽了口氣,「你的意思是,李校尉對王爺有恨意?可李校尉一直對王爺忠心耿耿啊!」
「我原本也是這麼覺得,可剛剛我在館子里突然想起一些事……」
在听到李承雲是狄王妃的哥哥後,她想起了在爆炸案當天,李承雲因為雙手過敏沒去演練,那時她在他袖子上聞到了一股很淡的氣味,現在想起來,那是硫磺的味道,跟她被掐住脖子時聞到的氣味是一樣的。
接著她又想到,在士兵中了蕈菇毒的那一晚,她見過他和周大廚私下談話,當時的氣氛很怪,現在想起來實在不對勁,還有他手腕的疤痕,他說是刀傷,但在她看來是抓傷,而她曾抓傷過那個想掐她的人……
趙寧安將這些事告訴大盛,大盛驚嚇得久久說不出話。
她明白大盛的心情,她也不願相信那個很親切、很照顧她的男人,極有可能就是那個想摧毀封靳言人生的凶手。
「他是哪一年出現在王爺身邊的?」她又問。
大盛回過神細想,「是在狄王妃死去的一年後,王爺打完仗後將他帶回王府當門客,當時王爺對他可款待了,很用心想栽培他。」
趙寧安沉吟,「那他有見過周王妃和蔣王妃嗎?」
「有,而且周王妃和蔣王妃出意外的時候,他都在府里……」大盛臉色悚然一變,「可是,狄王妃是小產而死的,又不是王爺害死她的,有必要這麼仇恨王爺嗎?」
「我也想不通他的動機,竟會花費好幾年時間埋伏在王爺身邊報仇,干脆我們回軍營調查吧,去查他的帳篷,或許可以查到什麼內情或證據。」趙寧安提議道。
听到她說要回軍營,大盛立刻反對,「不行,王爺要我護送你到京城,我們不能回去,太危險了!」
「可是不調查清楚就不知道他是不是凶手,放任他待在王爺身邊太危險了!他現在跟著王爺去攻打土魯國了,這時候回軍營反而最安全。」趙寧安說服著大盛,在知道李承雲有可能是加害封靳言的凶手後,她不能什麼都不做。
事關王爺的安危,加上她說的也有道理,大盛猶豫片刻,終于點頭,「我知道了,明天一早回軍營,我去拜托護衛兵跟我們一塊回去。」
看到大盛去找護衛兵談話,趙寧安心里更加沉重。
趙寧安和大盛天一亮就趕回軍營,此時軍營里只剩下後援兵、傳令兵等少數士兵看守,連醫士們都跟著去當後援了。
兩人一刻都不浪費,趕緊前往李承雲的帳里做調查。
趙寧安從衣櫃子抓起一件件衣服聞,終于找到那件沾有硫礦味的袍子。
「爆炸案當天,我在醫室遇上他,他肯定有踫過火藥,袖子上才會留下氣味,他的手會紅腫發炎,也是火藥引起的皮膚過敏。」
「李校尉官階高,在火藥庫取走火藥可以不必留下紀錄,他也清楚軍隊演練的地點和行程,知道何時埋火藥不會被巡邏兵發現,只要事後推給替他辦事的人,讓他們自殺,就查不到他頭上。」大盛打了個哆嗦,現在才知道那男人是個多麼可怕的人。
「光這件衣服還不夠,還需要更有力的證據,他和周大廚接觸過,會不會……」
趙寧安翻箱倒櫃,一處都不遺漏,終于在一個暗箱里找到了,她語氣顫抖,「這是周大廚服用的毒,和那兩個逃走的將官服用的毒藥是一樣的,他大概是怕周大廚被問出什麼,才殺人滅口。」邊說她邊繼續翻找。
嚇!她突然倒抽了口氣,因為她翻到了一張惡鬼面具。
她和大盛對看,證明中傷封靳言的謠言是李承雲傳出去的。
兩人又找了找,大盛從櫃子里找到一個木箱子,朝她喊道︰「寧安,快來看,這里有個木箱子,或許里面藏有什麼!」
趙寧安跑過來看,發現上了鎖打不開,大盛也試了好幾次,仍是打不開。
愈是打不開的箱子,愈是讓人起疑。
「讓開!」大盛說道。
等趙寧安往後退,他抱起箱子往地上一摔,終于將鎖摔壞,兩人馬上開箱子看,意外發現里頭藏有好多封信,趙寧安拆開一封來看,大盛認出署名是狄王妃的閨名,內容不外乎是一些生活瑣事,還有希望李承雲在外要多保重之類的話,看起來是狄王妃未出嫁前寫的。
「他們真的是兄妹啊,那商人說的沒錯!李校尉真是大膽,竟將這些信留在帳里,擺明不認為會查到他頭上……這里還有一封,天啊,這是他寫給狄王妃的血書!」大盛嚇得把信扔給她。
趙寧安接過去,看著那觸目驚心的字句,經過多年那血跡早已干涸,變成黑褐色,但惡意仍在,上頭清楚寫著他要替狄王妃報仇。
「他是真的想殺我……」趙寧安感到一股惡寒,那曾經掐在她脖子上的雙手觸感更加清晰,她徹底感覺到那份殺意。
原來,他是真的想掐死她。
她想起被封靳言趕出帳篷的隔天,他特別來醫室找她,說想帶她出去散心,那時他該不會是想將她帶到無人的地方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