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掌櫃既然沒頭緒,這幾日還是別出門了,女子妊娠可不容易,待老頭子弄清楚誰這樣打安寧駙馬的臉,再來給齊掌櫃交代。」
「那就有勞邵總管了。」
說話間,一輛松花綠的大馬車在旁邊停下,帳子一掀,程商一臉焦急的跳下車子,見到齊瑤好好在門口,神色瞬間好了不少。
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也不管旁人在,拉起她的手,「可有傷到你?」
「沒,倒是嚇著你了吧。」她笑著搖搖頭,從懷中拿出手帕,輕輕為他拭去額頭上的汗。
「我生平第一次恨不得能插翅飛,你沒事就好。」程商又看看她,確定真沒事,這才放心,「林管事,去武館再多請二十個護院,今天就要,快些,現在去。」
元順見他回來,一下跑出,「程掌櫃,這些茶怎麼辦?那些人不但故意弄倒茶葉,還倒了水,要用曬的,還是再烘一次?」
「收拾收拾,都不要了,既然主賣金嵐茶,再曬再烘那都不成,去後頭開新的上櫃。」
「還有,我們的牌匾……」
程商也看到了,那塊百年匾額破了,本來就是百年老木,這一碎,雖然只是兩半,但中間只怕再也密合不起來。
「牌匾裝好送回馨州,元大娘,回家里倉庫,有一塊翡翠元石,大概人參盒那樣大小,拿了,去找老師傅把那翡翠磨成一寸寬,四寸長,半寸厚,用陽刻刻上「金嵐茶莊」,跟他說明天一大早要,便釘在哪里。」說到這里,伸出手往門框左邊的位置一指,「明天,照常開店。」
發落完畢,這才轉手跟邵公公拱手,「事有緊急,對您老多有怠慢,尚祈見諒。」
邵公公眼楮看著他,「大爺是齊掌櫃的夫君?」
「是。」
「老頭子姓邵,是安寧公主府上總管,雖是受人所托而來,但剛剛覺得跟小娘子一見如故,過幾日等茶莊上軌道,老頭子再過來喝茶。」
第9章(1)
那群匪徒雖然沒傷人,但程商還是覺得小心為上,第一次禁了齊瑤的足——總之,不準出門。
她想來也有些後怕,成親三年才終于懷孕,她可不想冒險,加上性子本就柔順,便也就乖乖在家。
程商做事雷厲風行,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昨日被砸,今日就開,沒了牌匾沒關系,上好箬翠雕的牌匾更是風雅,不知道昨天有人砸店的人,還以為金嵐茶莊想提高檔次,看,你們都用木牌匾,我們用的可是翡翠,翡翠!
當然,除了這些,另外也有準備,店頭有兩個武師穿上了識茶小子的衣服,後頭還有四個。牌匾都被踩破了,肯定有恨,被砸了一次,不能第二次還挨打,六個武師在,好歹能揪住幾個。
日子跟以前差不多,但那個邵總管卻是沒來,這倒有點麻煩,他還有事情要跟那邵總管講。
沒來也就罷了,從八品羅大人的嫡子派人傳了消息,問他是不是得罪人了,最近有人在查他,不只是在朋友之間問問,還順著他的出身查到馨州去了——程商看到這邊反而放心,不管是誰要砸金嵐茶莊,肯定弄錯了。
他當然也想過自己的出身,但他記得出了那個山頭後,自己跟李知茜就被帶去官衙,畫了肖像,記錄了身長,衣服,身上有沒有胎記等等,所以李家後來才找上了齊家,接回女兒,而他的家人,始終沒來尋找。
大抵是本家挺大,但旁支多到不行的那種大家族吧,太多,太遠,根本不知道親戚整家沒了。
他並不是沒有遺憾,只是既然想不起來,也沒辦法,頭上那麼大的口子,連大夫都說,頭破成這樣還留著命,是好運——既然是好運,他便想好好活著,想不起來的無濟于事,他的人生還很長,不想糾結在這上頭。
查他?很好啊,等他們弄清楚自己找錯人,那就沒事了。
除了那日的砸店意外,金嵐茶莊再沒有什麼事情,就在程商快忘記這回事的時候,邵總管出現了。
除了一樣隨侍在側的幾個小廝,還帶了一個老嬤嬤,眼神銳利,背脊挺直,走路的姿態跟葉嬤嬤很相似,看來安寧公主果然受寵,不只公公跟出宮,連嬤嬤也出來了。
程商剛好在櫃台里頭,見人到來,自然上前招呼,「邵總管今日是買茶,還是品茶?」
「品茶,品茶。」邵總管自己在美人踏的小幾旁坐下,笑說︰「我是俗人,給我最貴的。」
「拿明前龍井出來。」
不一會,水已經燒了起來,茶娘站在旁邊,演起茶來。
馨州技法跟京城大不相同,京城是華麗的大開大放,馨州卻是講求利落的行雲流水,佔了新鮮的便宜,邵總管看起來頗為滿意。
飲了茶,吃了果子,邵總管一臉滿意,「程掌櫃放心,那日鬧事之人已經查出來了,是張大人府上的嫡小姐張司蝶派人所為,原因也簡單,齊掌櫃近幾日不去張家,她以為齊掌櫃躲著自己,想給她好看。張太太已經訓過了,以後不會再犯。」
「有勞邵總管了,只是另有件事情想請托。」
「程掌櫃請說。」
「安寧駙馬與紀二公子是友人,受紀二公子之托,關照我們這小茶莊,原本應該是榮幸,但紀家與齊家卻是老死不相往來的關系,先前不知道就罷了,現在知道,卻是不能再受這恩惠,還請駙馬諒解我這小老百姓的不識趣。」
講得雖然婉轉,但他相信邵總管听得出意思——別再關照我們家了。
以前被紀家打臉,現在還要被紀家托付的人照顧,真不舒服——待他下次回馨州,倒要問問紀二是啥意思,當年齊瑤未婚,關照她也就算了,現在她都成親了,怎麼沒讓駙馬別管這事。
當然,官家查事快,但他也不是真沒辦法,就算比較慢,還是會揪出張司蝶的。
再者,從齊瑤「想」開茶莊,到真的開張,差不多也一年,他這一年可不是沒事干,交了多少朋友,送了多少禮,官戶要打招呼,匪戶也得打招呼啊,他是準備完全,這才開門大吉,就算沒安寧駙馬出聲,也不會有人來亂的,除了張司蝶那種腦子不好的大小姐之外。
邵總管聞言,哈的一聲,「紀二公子請托駙馬時,曾說過緣由,紀家既然有愧于齊家,若齊家提出要求,紀家只怕是不會拒絕——不瞞程掌櫃,安寧駙馬與紀二少爺不但生意上合作愉快,私下也是知交,程掌櫃想把齊家茶更往上推,請紀二少爺同駙馬推薦一下,不失為快路。」
「快是快,但卻是踩在齊家人的臉上,踩在我妻子的名聲上,這我做不出來。」
「既然如此,那老頭子也不說什麼了。」邵總管站起身子,「這茶我喝著還行,給我三斤吧。」
識茶小子很快包好,自然是沒收銀子,邵總管也不推托,讓下人拿了,這便上車。
程商晚上回到家里,才知道張太太身邊的秦嬤嬤來過了,送了一株蘿卜大的人參,說是要給齊瑤壓壓驚。
程商看著那紅錦盒中的人參,三兩下拆開盒子,底下還有塊色澤溫潤的黑硯,另有支折斷的釵子。
齊瑤看傻眼,「你怎知下頭還有東西?」
「用一支人參就想打發,我明日送十支去,再命人把張家大門打穿,看張太太肯不肯。」拿起黑硯看了看,「這賠禮還算有心,你畫畫時用吧。」
齊瑤卻是拿起釵子,看了又看,「這,我好像見張小姐戴過。」
這釵子是鏤空雕法,將紅色玉石雕成一支玫瑰,通體成形,十分華麗,因此看過一次便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