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語帶嬌嗔,不禁想像著是用什麼樣的表情說的,炎承霄的心也跟著發癢,真希望現在就能看見。「這叫自信。」
「一個人太過自信,就會變得狂妄,也會容易粗心大意,四爺千萬謹記在心。」睿仙不得不先警惕。
他拱起雙手,用足以迷死人的笑臉說︰「受教了!」
睿仙嗔睨一眼,當作沒看見。「四爺打算如何去江臨府?」
「自然是搭船較快,約莫二十天,就會抵達江臨府。」他說。
想當初從江臨府來到京城,可是走上兩個多月,那段路程有多辛苦和漫長,睿仙仍記憶猶新。
「原來四爺那天突然問妾身是否有搭船的經驗、會不會暈船,敢情就是為了這件事,那麼請不必擔心,妾身雖然沒有搭過客船,但坐過小舟和畫舫,並沒暈過船,要是真不放心,只要事先喝下苓桂術甘湯就不會出現頭暈想吐的癥狀了。」她曾听表姨母教過一個病人,沒想到能派上用場。
他已經找不到可以婉拒的借口了。「既然你如此堅持,那就這麼說定了,後天一早,寅時左右出發,不過最好事先準備兩套常服替換,不論是在客船還是客店,總是龍蛇雜處,換上男裝也比較方便。」有趙守成的例子在前,他不希望又有人對她口出穢言,或者覬覦。
「四爺顧慮得很有道理。」睿仙接受他的意見。
炎承霄咧嘴一笑。「那是當然。」
「四爺應該謙虛一點。」她好氣又好笑地說。
「既是事實,又何必謙虛,那不過是多此一舉,也是虛偽……」炎承霄俊臉上盈滿令人眩目的笑意。「你應該會欣賞我真實的這一面。」
睿仙不禁嗔惱。「妾身倒是比較欣賞四爺勇于認錯的那一面。」
聞言,他先是一怔,沒想到會吃癟,不禁苦笑。「看來還真讓你抓住把柄了,這就叫自找苦吃。」
「四爺就算後悔道歉了事,也來不及了。」她調侃地說。
他大笑數聲,笑中帶著霸氣。「男子漢大丈夫就該能屈能伸,錯了就該道歉,沒什麼好後悔,也幸好這把柄是落在你手上,否則還真會令人寢食難安。」
「怎麼說?」她納悶地問。
炎承霄臉上的線條,不禁柔軟了幾分。「所謂的把柄,也就是弱點,自然是用來威脅他人,好逼使對方順從的手段,但是我相信你不是那種人,所以它在你手中很安全。」
「多謝四爺信賴。」睿仙很高興他這麼認為。
他俊臉上的笑意更深。「我連命都可以交到你手中,又豈會在乎把柄?」
「四爺言重了。」她面頰發熱地說。
「我是真心的……」炎承霄才這麼說,又被一個急驚風似的叫聲給打斷,額際的青筋再度爆凸,不禁心想,這丫頭是專門生來壞他好事的嗎?
「姚姊姊!姚姊姊!」七娘一路尋了過來,終于在涼亭內看到要找的人了。
「原來你跟四叔兩個躲在這兒說話……」
睿仙臉蛋一紅,就怕引起誤會。「咱們沒有躲,只是在談事情。」
「你又來做什麼?」炎承霄真想把這個佷女攆出去。
七娘見四叔神色透著不悅,趕緊說明。「我听娘說四叔後天要到南郊的別院休養,還要帶著姚姊姊一起去,到底是為什麼?」既然是去養病,應該用不著再借用別人的雙眼來處理正事才對。
「大人的事,小孩子別管!」他低罵道。
她口中嘟嘟囔囔。「老說我是小孩子,再過幾個月,我就十五了。」
「就算及笄,在我這個四叔眼里,還是長不大。」這丫頭恐怕到老了都還是這麼蹦蹦跳跳。「到底有什麼事?」
「既然姚姊姊要陪四叔去別院,可能要好一陣子才能再見到面,所以我就找了九娘和十一娘,當然還有堂姊,要給她餞行。」七娘說得可是理直氣壯。
炎承霄嘴角抽搐。「你真懂得‘餞行’二字的意思?」
「當然懂了,大哥有教過我。」她把下巴抬高,得意非凡地說。「因為大家都在等姚姊姊,所以請四叔見諒,我要把姚姊姊帶走了……」
他眉頭蹙攏。「慢著!」
不等四叔把話說完,七娘馬上一把捉住睿仙的手。「姚姊姊,快點跟我走!否則泡好的茶都涼了……」
睿仙來不及說話,已經被拉走了。
「七娘!」炎承霄低吼一聲,不過腳步聲已經愈來愈遠,自然沒人回應,不禁氣結。「這丫頭真是一點規矩也沒有,以後絕對不準她再踏進北院一步。」
當阿貴見到七小姐拉走姚氏,春梅也趕緊跟上,他只好一個人走回涼亭。「四爺是要回書房,還是回寢房歇會兒?」
他才要開口,又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听來有些耳熟。
「……四爺!」一聲嬌軟無力的女子輕喚,已經告知來人的身分,是他的小妾翡翠,據說是皇太妃娘家親戚的女兒,原本打算送進宮,將來封個貴妃,不過最好是能當上皇後,也可以穩固唐家和自己的地位,但這一點皇上豈會看不出來,才看了專為選妃佳麗所繪的畫像一眼,就直接賞賜給他了。
「四爺!」珍珠和玲瓏也不遑多讓,不只長相、身段,連嗓音都能令男人渾身酥麻,是宮里那些娘娘身邊伺候的人,擔心會被皇上看中,將來成為勁敵,索性用來巴結他。
炎承霄眉頭一皺。「怎麼全都來了?」
由于家規甚嚴,在尚未迎娶正室之前,原本是不準納妾的,可她們是宮里的娘娘賞賜的,又不得不收,只希望別再把女人往自己屋里送了。
「奴家听說四爺要到別院住上一段時日,為何不是帶咱們姊妹,而是帶那位姚氏去呢?」翡翠簡直不敢相信,莫非真讓那個寡婦給迷住了。
珍珠咬著手絹,真的輸得好不甘心。「四爺真的看上那位姚氏,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嗎?」
「讓奴家去伺候四爺吧……」玲瓏哭得梨花帶雨地說。
「我問你們……」炎承霄循聲「看」著三個如花似玉的小妾。「如果我一輩子都是個瞎子,這雙眼楮再也治不好了,皇上也不得不收回虎衛司都察使這個官職,將來只能依靠兄嫂們接濟,你們還願意留在炎府嗎?」
三位美人先是面面相覷,接著嗚嗚咽咽地說道——
「四爺的眼楮一定可以治好……」
「四爺跟皇上感情好,可以求他不要收回官職……」
「四爺不會落到那步田地的……」
炎承霄唇畔逸出一聲冷笑,對于她們的回答,倒不感到意外,無不擔心他真成了廢人,只能仰賴別人過活,從他身上再也得不到好處。
那麼他究竟想听什麼話呢?
……四爺此刻還好端端的活著,不只四肢健全,可以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嗅覺和听覺也都正常,還有機會改變自己的人生……不是幸運又是什麼?
耳邊又響起姚氏說過的話,是那些話令自己幡然醒悟,其實就算眼楮瞎了,也並非一無所有,幸與不幸,全在一念之間。
他相信就算沒了官職,雙眼亦失明,她也不會看輕自己。
「你們要是不想待,我會命管事做好安排,讓你們出府去。」既然對她們無心,又何必留在身邊。
「四爺!」三位美人不由得驚呼,簡直是晴天霹靂。
阿貴不禁同情起她們,要抓住主子的心,可不是一般庸脂俗粉就能辦得到,光靠外表沒用,得要有些真本事,令四爺折服才行。
「回書房!」他不想將心思花在小妾身上,要走要留,就隨便她們。
「是!」阿貴只能在心里替她們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