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昱是見過大世面的,就算梁氏遭受前所未有的困難時也沒見過他這般慌亂的模樣,梁瑾瑜心驀地一沉,「怎麼回事?」
宋昱彎腰湊到他耳邊,抬手掩嘴壓低聲音,「公司保安攔不住,有一群股民趁著我們高層在這邊開發布會,已經闖進了梁氏要討說法,其中還有位中年男人帶著妻子和女兒嚷著要自殺,杜小姐因為先去了公司,目前正在幫忙調解,走不開。」
杜思同在公司?!
那可都是一群被暴跌的股價逼瘋了的人啊!她怎麼敢去招惹,更不用說她現在還懷著身孕,要是磕著踫著,或者……
思及此,梁瑾瑜沒有猶豫,叮囑眾人留下主持這邊的發布會進程,自己則親自回公司解決問題。
有記者見梁瑾瑜離席,紛紛發問是Ton失約還是梁氏出了問題,更有娛樂版的記者們直接跟在梁瑾瑜後頭搶新聞去了。
發布會?他們娛樂版只要爆點,誰在意那種無聊的商業新聞!
杜思同出門後先去梁氏轉了一圈,昨羅瑾瑜打電謹不回來睡,讓她覺得很心疼,所以打算早點過來,先好好鼓勵他一番再跟他一起去會場,沒想到梁瑾瑜連發布會的準備都親力親為,六點就去了活動現場。
沒找到人的杜思同正準備自己去發布會,結果迎面就撞上闖進來的股民們,最讓人意外的是,已經有人昨天就預約過,今天借著預約的名頭直接上樓,這會兒都站在頂樓要準備往下跳了!
梁氏能做主、敢做這個主的高層們都不在,留下的人根本不足以說服股民,杜田心同權衡再三,還是讓人去通知發布會那邊,自己則先去看看情況,務求穩住鄙民的心,司機就等在樓下,這邊一旦有人接應,她馬上就趕去發布會。
「情況怎麼樣?」杜思同大步流星地往樓上走,身邊跟著人事部經理——發布會那邊沒人事部什麼事,所以他今天留在公司。
「大概有三十人,大多是來討說法的,已經砸了不少東西,其中還有一家三口喊著要跳樓,說死前要見梁總裁一面,現在還在上頭,沒人勸得動。」
杜思同臉色不太好,「消防車來了嗎?安全氣墊搭好了沒有?」
「已經來了兩支消防隊,樓下的安全氣墊還在搭,但是太高了,萬一……根本沒什麼用的。」
電梯打開,到頂樓需要走樓梯。
杜思同從來沒有到過這里,頂樓上的風似乎比樓下的更冷一些,她透過幾個站在門邊消防員的縫隙間,看到站在欄桿邊緣的還有個四、五歲大的女孩,連忙走上前。
消防員見杜思同上前,連忙攔住,「他們目前心情很消極,請不要貿然刺激。」
杜思同依言站在消防員旁邊,遠處就是鬧著要跳樓的一家三口,男主人約五十出頭,方正的五官樵悴,頭發白了大半,女主人看著三、四十歲左右,短短的頭發,靠在丈夫身邊,手里牽著他們的女兒,小女孩穿著羽絨衣,臉蛋紅撲撲的,顯然是被凍紅的。
「請先生太太不要沖動。」杜思同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上去和善,「我是設計師Ton,馬上就會公布和梁氏合作的消息,也許你們對Ton的名字很陌生,但你們一定在前不久的電視上見過我,我的另外一個身分是梁氏總裁,也就是梁瑾瑜的妻子杜思同。」
說話的同時她想要靠近,卻听到男人大吼——
「不要過來!叫梁瑾瑜來,不然我們一家都從這里跳下去,我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
杜思同立刻頓住腳步,消防員拉了她一把,她回以一笑示意沒事,壓下心悸。
她將目光放在被男人摟在懷里的女人身上,仔細一看,她發現在那長長的羽絨衣下,女人的小骯似乎隱隱突起,頓時心中一凜。
「梁瑾瑜正在往這邊趕,但我還是想和你們聊一下,我老公是個很負責任也很優秀的男人,這次會面臨這麼大的危機,主要還是因為我被綁架,加上梁氏遭到針對,他無法兩頭兼顧,才會讓對手有機可乘造成如今的局面,每個人都會遇到很多挫折,人生就是不斷征服挫折的過程不是嗎?現在梁氏已經收到了新的融資,希望你們能再給梁氏一次機會,再給我們一點信心好嗎?」她試圖曉之以理。
「你能給我錢嗎?!」男人大吼,面上是杜思同從來沒有見過的絕望,「我所有的錢都拿去買梁氏的股票,前段時間梁氏的股價跌了,我把才發的薪水又全都拿去買,如今完全被套牢!我女兒要上學,妻子又懷孕,處處都需要用錢,現在卻是傾家蕩產,這都是你們害的!你們怎麼還有臉在這里惺惺作態!」
「先生,請你冷靜點,我來猜猜看兩位的孩子是小王子還是小鮑主好不好?」杜思同努力揚起笑容,伸手撫模著自己的小骯,目光柔和,「我的朋友說,肚子若形狀圓一些是女兒,尖一些則是兒子,還有人說酸兒辣女,我卻是又喜歡吃酸,也想吃辣,說不準一胎就懷上兩個呢。」
「你、你也有孩子了嗎?」問話的不是男人,而是被摟著的女人,她眼神有點怯意,顯然對死亡是恐懼的,不像她的丈夫那般,已經完全對人生失去了希望。
見有希望,杜思同立刻回應,「嗯,但我比較瘦,只是稍微有一點顯懷。加上前段時間被綁架,不小心挨了刀子,所以身體還不是很好,但好在孩子沒事。」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微微笑了一下,然後才又將目光掉轉回來,最後落在那名四、五歲大的孩子身上。
「冷嗎?」問著那個張著一雙大眼楮看她,一點都不害怕但是很沉默的女孩,她拿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無視身後消防員的喊聲,包括男主人的咆哮也置若罔聞。
毛茸茸的圍巾夾雜著人體的溫度,溫柔小心的落在身上,小女孩懵懵懂懂,又羞又怯的笑彎一雙大眼,「阿姨,好暖和。」
「很冷對吧?阿姨帶你下樓吹暖氣好不好?」
小女孩沒應,轉頭看她的父親。
男人厲聲斥責,「元元,把圍巾還給阿姨!他們的東西我們不能要!」
在小女孩听話的抬手拿掉脖子上的圍巾時,杜思同已經站起來了,看向那個憔悴又絕望的男人,目光充滿了惋惜,「孩子的未來還很長,上學上班、嫁人生子,你會當上外公,兒孫繞膝。」
「騙子!」男人眯起眼,「我知道你在拖延時間,梁瑾瑜是不是不會來了?我們隨時都會從這里跳下去,讓你們這些殺人凶手一個個去坐牢!」
「你們跳樓是自殺,我們為什麼要去坐牢?」杜思同見他講不通,干脆換了個說法,「退一萬步來講,你用自己、妻子女兒還有一個未出世的小生命當做代價,換我們三五年牢獄之災,你覺得劃算嗎?」
「你說的對。」男人突然改口。
杜思同還沒松口氣,下一刻就看到男人突然推開身邊的妻子,一把將她抓了過去,只听見身後傳來一陣抽氣聲,下一刻她的脖子就被一根繩子給勒住了。
「我應該帶著你下地獄,讓梁瑾瑜那個混蛋後悔痛苦一輩子!」男人眼中閃著瘋狂的光芒。
「田大海!」被推至一旁的女人驚慌地喊道。
田大海一頓,露出哀傷的微笑,「你帶著孩子好好過,你還年輕,再找個男人,找個有出息的。」
「我這里有個傷口。」杜思同突然抬手踫踫自己的右後腰。她的手已經凍得通紅,圍巾又給了小女孩,這會兒只覺得冷風打著轉兒往肌膚里鑽,明明被當做人質,不遠處消防員都在勸,她卻一點也不慌張,冷靜得可怕,「當初,那個喊我嫂子的女人想把刀子往我肚子里捅,但是我躲開了,我怎麼能讓別人傷了我的孩子?田先生,你想讓其他男人照顧你的妻子、你的孩子嗎?如果以後他們被欺負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