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下熱湯,覺得胃暖,也覺得有些感動……但徐安瀾是不是有些人格分裂啊?一會兒是爺、一會兒奴才,轉換得流利順暢,完全不卡。
他夾了塊魚,仔細去了魚刺,才喂進她嘴里。
坦白說……他手藝很好……讓她想起原世的徐安瀾……那個徐安瀾也會煮這樣的糖醋魚,她重感冒那回,在她痊愈後,他特地煎了糖醋魚喂她,哄她說吃魚對身體好。
其實她不愛吃魚,不愛剔魚刺,原世的徐安瀾,會耐著性子為她將一根根魚刺剔除,溫柔哄她吃。
為什麼這個愛欺負她的徐世瀾……煮出來的糖醋魚味道也跟她愛的徐安瀾一樣?為什麼此時他也同樣溫柔?同樣哄著她吃魚?
她吃著吃著,吃出了思念,鼻頭微微發酸。
周念梓偎進他懷里,比感動還深的情緒,一點一滴醞釀發酵,她似乎也喜歡上這個徐安瀾……
「怎麼了?」他問,發現她緊靠過來。
「有點感動,你對我好……」她答。
徐安瀾摟緊她,好一會兒,低啞著聲道︰「周念梓,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除了安瀾以外,別再接受其它人對你的好。」
「為什麼?」
「公子容易被感動,安瀾擔心公子輕易就讓別人哄了去。」他輕輕的嘆了口氣,十萬分認真地說。
「知道了。」她說不出心里的感覺,有點酸楚,又帶了點甜。
「意思是你答應了?」
「嗯……」
「念梓真乖。我願意寵你一輩子,你要記好我的真心。」他拿起筷子,繼續一口一口喂她。
達達的馬蹄聲由遠至近,徐安瀾沒動分毫,繼續喂著她,她听見聲響時,十多匹快馬已奔入竹林小徑。
「別動,繼續吃,要吃飽一點。」徐安瀾抱緊她,俯在她耳邊低聲叮囑,「念梓要記住我的真心,為我忍著、撐著,我護著周家,也護著你。」
他又夾了口糖醋魚,喂給她,一群官兵先後下了馬,領頭的五皇子,見徐安瀾親昵的抱周念梓,似娘兒們給周念梓餓食,神色盡是鄙夷,堂堂親王世子真成了個小白臉,靠女人吃飯。
徐安瀾順順她柔軟長發,若有所思,低著聲道︰「安瀾真希望公子能哭一哭,像個姑娘家,賴著、靠著安瀾,但又怕……公子真像個姑娘家會挺不過去……周念梓……我怎會這樣愛你……」他最後用幾乎听不清的聲量道。
他放她下來,最後問了句,「吃飽了嗎?」桌上食物已用去大半。
「飽了。謝謝安瀾。」她笑了笑,心其實很不平靜,沒預料到會听見他說愛……他的神情認真得讓她心驚。
他真的愛她嗎?或只是說給其它人听?
然而他音量甚是微小,他單單說給她听的吧?
「來人,將周念梓上銬,帶走!」
「請問民女犯了什麼罪?」
「訛詐。」五皇子厲聲道。
周念梓笑了笑,也不多辯解,直接伸手讓官兵上了鑄,並且粗魯拉上了馬。
徐安瀾一雙手在桌底下,緊握成拳,心狠痛著,他暗暗發誓,要替周念梓一萬倍的討回來!
十幾匹馬奔馳而去,徐安瀾也飛身奔出竹林,趕返京都。
第9章(1)
黑牢,果然是不見天日的黑,連土地也是黑的,透著一股腥臭味,關押在黑牢里的人都是就地大小解,黑臭的牢,唯一的光是一小方洞照進的日光。
周念梓讓牢頭粗魯的推進一間沒人的牢房,燻人的臭氣讓她好一陣難受。這時代的黑牢……不講人權的,她無奈的想,輕輕嘆了聲。
周念梓原以為自己難免會驚懼,此時心情卻意外平靜,她想起三公子昨日特意交代她吃過再回,而今日徐安瀾為她張羅一桌好菜……
他們對她是同樣的心思,有他們在外頭奔走,她沒什麼好憂心的,他們說會護她周全,她相信他們的承諾。
站了大半日,抓她進黑牢的五皇子總算有了動靜,讓牢頭帶她進個小房間。里頭勉強算干淨,也少去許多腥臭味,只是大大小小刑具掛在牆面上,觸目驚心。
帶她的牢頭將她鎖上求刑架,五皇子端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旁邊的方形木桌上擱了杯茶。
見牢頭將她鎖緊了,五皇子身邊站著的人出了聲,「都下去,沒得令不準進來。」
牢頭和幾名守衛應聲後,全退出房間。
五皇子朝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那男人便從牆面上取下長鞭,揮了揮,在地上擊出幾響。
五皇子淡淡道︰「周念梓,你同本皇子說過,那十項器物如何去便如何回到本皇子手里,如今少了樣東西,你怎麼說?」
「皇子殿下,您簽押的當票正鎖在周氏質庫櫃子里,簽押當時龍公子您是確認過的,十項器物一樣不少,不缺邊角的回殿下手里,確認過才簽字贖回當票,如今怎說少樣器物呢?」
「本皇子就跟你打開天窗說亮話,十項器物里藏了東西,東西便是在你周氏質庫不見,我們也別拐彎抹角的,你把東西收哪兒去?」
「民女不知殿下說的東西是什麼。」她面不改色。
「你以為你一個姑娘家,挺得過幾鞭?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本皇子念你在京都名聲好,也幫襯過不少困苦人家,給你機會,你別硬氣。」
「民女真沒見過殿下說的東西……」
五皇子重重摔下杯,怒道︰「給我打!」
啪!啪!啪!
持鞭的男人連續揮過三下重鞭,肌膚瞬間撕裂濺血,熱辣痛楚刷過,周念梓咬著牙想,原來這就是挨鞭子的滋味,當初被鞭得渾身是傷的世子爺能熬得過去,當真不容易……
「嘗到苦頭吧?你說是不說?」
「民女不曉得殿下不見了什麼……」
「便箋!一張明黃便箋。」五皇子沉不住氣,反正他壓根沒想過要讓周念梓出黑牢,索性挑明了說,他沒多少時間可以浪費在刑求一個女人上。
「民女沒見過什麼便箋。」撕心裂肺、火一樣燒灼的疼蔓延開。
「狠狠的打,打到她肯說為止!」
啪、啪啪、啪啪啪……連續近十下鞭打,周念梓前面衣裳已染滿血色,並撕裂破損……
「民女當真不知……」沒說完,她痛暈過去了。
「主子,也許她當真不知,哪個女人能挨得住連續鞭打不吐實?」
五皇子沉默半晌,道︰「周念梓不是一般女人。她一定知道。潑水,讓她醒過神!橫豎她出不了這黑牢,直接打死也干脆些。」
一桶冷水兜頭淋下,痛暈的她醒過來。
「周念梓,本皇子再問一次,那張便箋你收在哪兒?」
「民女沒見過什麼便箋……」
啪啪!
接連兩鞭落下,一鞭刷過她右臉,她嗤了聲有點抱怨的道︰「民女本已是毫無姿色,毀掉這張臉,是讓我往後別見人嗎?」
施鞭的男人愣了愣,果真不是一般女人……
「還硬氣,是嗎?」五皇子咬牙切齒,恨她的漠然。「給我狠狠打!」
鞭子又毫不留情落下,周念梓原想撐著,卻讓痛折騰得暈了過去,模糊的……
她彷佛听見有人闖進來,似是傳了道聖旨……
後來她徹底失去意識,什麼都听不見了……
徐安瀾見她如破女圭女圭般掛在刑求架上,渾身衣裳無一寸完好,他木著一張臉听三皇子將聖旨宣讀完,見禁衛兵將五皇子上鑄,持鞭的男人也上鑄,徐安瀾立即往刑架奔沖,一雙手發顫不止,費了點時間才解下她。
周念梓失去意識,沒了刑架支撐,軟軟的倒向徐安瀾,他穩穩接抱住她,在她耳邊低語,「沒事了,我的念梓,乖……爺這就帶你回去……」他不知自己聲音哽咽,眼眶發紅。